第九章 铁府的秘密 [8]
“来鸥”园中最精致的一幢楼阁要数“魏风阁”。李乾元现在正坐在“魏风阁”上喝闷酒。
酒不错,是他最喜爱的陈年竹叶青。下酒的也是最对他的口昧的几样小菜,几种点心。他却时不时皱起眉头,苦着脸轻声叹着气,似乎他喝的不是酒,而是药。苦药。
“来鸥”园是圣火教济南分舵所在地。李乾元和童尚荣率圣火教朱雀、青龙两坛精锐来济南的一个来月中,一直就住在这里。
园内数十处精舍,李乾元最最喜爱的,便是“魏风阁”。
闲暇时,他会歪在阁内的楠木太师椅上,一边啜着竹叶青,一边细细观赏那架紫檀座大理石屏风上刻的“海棠春睡图”。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这又是何等温润迷人的风光啊。
但花梨小几对面不断地响起滋溜滋溜的喝酒声和吧叽吧叽的咀嚼声,实在让他心烦,烦得连二十年的上佳竹叶青喝进嘴里也走了味儿。
尽管心烦,他也只能微微皱一皱眉而已。因为正坐在他对面的,是青龙坛坛主童尚荣。
虽说圣火教外八坛中,青龙坛的地位要高于朱雀坛,但如果现在青龙坛的坛主不是童尚荣,李乾元一定会毫不客气地让他走人。
他之所以隐忍不发,并不是因为童尚荣的武功比他高。假如真要动手,李乾元自信能在二百招内制住童尚荣。
他抬眼看了看童尚荣的那一部美髯,心里不禁苦笑。
这部虬髯简直成了童尚荣的招牌了,童尚荣对它极为珍惜,珍惜到每天早起都会花上四柱香功夫细细地梳洗一番。
在圣火教内,生就如此美髯的,只有两个人。另一个人便是教主慕容冲天。
童尚荣不单努力将胡子修理的与慕容冲天更接近,平日行事,甚至连走路的姿式也竭力模仿慕容冲天。只可惜他各方面的能力都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他之所以能高踞外八坛青龙坛坛主,只不过因为他的妹妹。他的妹妹几年前嫁给慕容冲天做了续弦夫人。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就是再借李乾元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教主的大舅子呀。
“教主何等智谋,何等武功,何等才识,在这一点上,竟也不能免俗!”李乾元心里十分感慨,猛一仰脖子,干了一杯酒。
童尚荣捏着半块缠丝小蛮饼,点着李乾元道:“李兄,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前天夜里,咱们也并没有吃亏嘛!”
李乾元苦笑。
连手下最得力的四名剑手都让人给杀了,童尚荣竟然还能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没吃亏”的话。李乾元除了苦笑,还能怎样?
看来,这人不是没心肝,就是没脑子。
童尚荣竟是颇有几分得意之色,笑骂道:“他妈的!
要不是铁人凤那老狗从中插上一杠子,童某一掌就能要了那个姓张小子的狗命!”
李乾元哭笑不得。
他现在可以肯定,童尚荣的脑子一定真的有毛病。
凭他自己那两手掌法,竟然自信能接住张飞鸿的“狂刀三十八”,如果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寿星老喝毒药——活得不耐烦了。
童尚荣却是一点也没看出李乾元满心地不耐烦,自顾道:“依我看,还不如齐集人马,今夜便去踩了铁人凤的狗窝!”
李乾元赶忙又灌了杯酒,勉强笑道:“凭童坛主的武功和青龙、朱雀二坛精锐,打下铁府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只是这次执令使交待的任务颇有些莫测高深,如此一来,怕会坏了教主的大计。”
提起教主和执令使,童尚荣的口气总算小了一点。
“那是那是。不过,就这样放走了那姓张的小子,童某实在心有不甘。”
李乾元笑了笑,淡淡道:“童坛主,你看张飞鸿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吗?”
童尚荣道:“他还能是什么人?”
李乾元道:“铁人凤在江湖上当了十几年的和事佬了,可从来没有替一个在江湖上寂寂无名的年轻人出过头。”
童尚荣五指一展,慢慢抚着胡须,转了转眼珠子,道:“李兄的意思是,姓张的跟铁人凤有什么关系?”
李乾元点头道:“不错。”
童尚荣道:“那又怎么样?难道本教还怕了铁老狗不成?!”
李乾元淡淡道:“话不是这样说,我看张飞鸿的来历极不寻常,不像是江湖上某一派势力中的人物,只怕其中另有古怪,不然,执令使也不会对他如此注意。”
童尚荣的脸色阴沉下来。
看得出,因为李乾元这几句话,他很有些不高兴了。
李乾元又道:“童坛主也不用急于一时嘛,反正这姓张的迟早逃不脱你的手心,让他先蹦跶几日,咱们也能多看看热闹。”
这句话倒是搔到了童尚荣的痒处,他面上立时多云转晴,嘻嘻笑道:“李兄说的有道理,嘿嘿,有道理,不过,李兄说姓张的有什么古怪,我看不出来。他不就是出刀快一点么?童某这一双铁掌,谅他也消受不起!”
李乾元像是一口酒呛住了,捂着嘴大咳起来。
这次青龙、朱雀两坛协同行动,李乾元的罪可受大了。撞上童尚荣这么个活宝,他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
但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向童尚荣详细谈一谈他对这件事的分析了,不管童尚荣爱不爱听,不论他要为此费多少口舌,他也得谈。这样,总比处处受制要好得多。
这次突发情况的重要性李乾元早就感觉到了,虽然行踪诡秘的执令使交待下的任务很有些莫名甚妙,但李乾元知道,如果他们不能妥善处理,日后教主追查下来,可是要命的事情!
李乾元定定神,稳定了一下烦躁的、心情,准备向童尚荣做艰难的说明。
门外有人低声道:“成舵主求见。”
童尚荣也坐正了,摆出了一个“慕容冲天”的架子,这才道:“有请。”
成寿吾匆匆走进来,呈上一叠便笺,道:“这是监视铁府和君子客栈的弟兄们送来的快报,沿海一带的飞鸽传书也到了。”
李乾元看了看童尚荣,伸手接过便笺,童尚荣冲成寿吾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叫各处的弟兄们招子放亮点,不要疏忽了任何蛛丝马迹。”
成寿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