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妈妈可能是倮倮人 [3]
在这样的情形下,劫匪一出现,双方自然决斗,若是匪方胜了,那情形就十分惨烈,必然要拷问出鸦片所收藏的地点来。
杀人不眨眼的匪徒,为了要知道鸦片的下落,什么样的手段用不出来?人类相残的本领,在所有生物之上,斩手断足,挖眼去鼻,还是最轻的,开膛破肚,活剥人皮,是匪徒在得不到货物之后,恼怒之余的报复行为。
如何可以在被匪徒逼供之余,咬紧牙关,坚不吐实,那是十分重要的问题。本来,鸦片再值钱,也比不上人命,在人命和鸦片之间,应该选择人命才是。
可是贩运鸦片的人,却另有想法,他们认为,若是劫匪容易得手,只有使劫匪越来越多,而且,说出了货物的所在,也难免一死,所以一定要硬挺过去。
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酷刑接二连三,总有受不住痛楚而崩溃的时候,所以又想出了一个办法来——收藏货物的是领队,一旦遇到劫匪出现,并且占了上风之后,都另有早已雇定的,极硬的汉子,出来自认是领队,承受匪徒的酷刑。由于这个人根本不知道货物藏在什么地方,自然不论怎样拷问,也问不出实在来,而在匪徒拷问的过程之中,事情就有出现转机的可能,或是有人经过,或是有后援队来到,那就可以得保不失了。
这些,都成了鸦片贩运者的成规,匪徒除非真有内应,能认出谁是领队来,也无法可施。
殷大德那一次,带了三百斤上好的熟土,出发的第二天晚上,就遇上了一队败兵,领兵的,居然是一个上校团长,败兵约有一百人之众。
像殷大德这样,在江湖上十分吃得开的人物,黑道上的匪徒,不会去碰他,就算碰上了,殷大德自然也有法子化得开,可是遇上了败兵,那就有理说不清了。
殷大德才牵了三匹马,藏好了鸦片回到扎营地,就看到上百人,有二三十人,端着枪,围住了三个伙伴,对方人多,三个伙伴看来连抵抗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反手绑在三株大树之上。
殷大德一现身,看出情形不妙,想要逃走,哪里能够?
上校团长走过来,一挺冲锋枪抵在殷大德的腰眼上,那上校团长的身形甚高,简直如同凶神恶煞一样。
而且,上校的一只左臂,还用绷带吊着,绷带之上,全是血污,可见他非但受过伤,而且,伤得还不轻。
殷大德一看到这种情形,心中就知道不妙,因为败兵还容易应付,最难应付的是伤兵。伤兵在战场上死里逃生,也就变得格外凶狠,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了。
殷大德把遇到了那一队伤兵之后的情形,说得相当详细,白素兄妹到后来,实在忍不住,几番催促,殷大德才算转入了正题。
殷大德和那队败兵打交道的经过,若是详细转述,当真是惊心动魄之极,单是写他的三个伙伴,如何在上校团长的命令下,被逐步处死的情形,已经在一切人所能想像的残酷之上。
上校团长在殷大德的面前,用尽了残酷无比的方法,处死了那三个被绑在树上的伙伴,目的就是要殷大德说出货物所藏的地方来。
殷大德自述他自己目睹了那么凶残的杀人方法之后,整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在何处,若不是自知讲了是死,不讲也是死,有那么一点反正是死的信念在支撑着,早已整个人变成一滩烂泥了。
在对付了他的伙伴之后,就轮到殷大德了,先上来一个士兵,用剃刀,将他的头发,齐中间剃去一绺,宽约三指,剃得精光。
殷大德也是跑惯了江湖的人,头发一剃光,他就嚎叫起来:“长官,是……要……剥……剥……剥……”
他的舌头不听使唤,僵住了,在那个“剥”字之后,再也接不出其它的声音来。
上校团长狠狠地道:“对了。照说,用烧滚了的水,把你头上那些毛烫下来,更省事得多,要不要?”
殷大德全身,像是筛糠一样地抖,他刚才目睹一个伙伴的双手双脚,被放在滚水中煮熟的惨状,这时,他还能说得出什么话来?
上校团长向那手执剃刀的士兵一挥手,士兵就用锋利的剃刀,在殷大德的头皮之上,自前额到后颈,一刀划出了一道血痕来,并不是很深,只划破了头皮。
头上的皮肤,本来就是绷紧了的,所以一刀划开之后,自然而然,裂口处向上翻卷,鲜血淋漓,顺着头脸,流了下来。
殷大德在这时,惨叫了起来:“我……要是说了……怎样?”
上校团长倒也老实,扬了扬手中的枪:“给你一个痛快,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殷大德存着万一的希望哀求:“我叫殷大德,我很有钱,我给你很多钱,你们可以越过国界去,安身立命,我给你们很多钱。”
他这一番话,自然不是一口气说出来的,而是断断续续,大约拖延了两三分钟时间,而就在这段时间中,救星到了。
山角一边,转出了一小队人来,当前一人,步履稳健,身形高大,气势慑人,双目有神,才一转过山角,就看到了眼前的情景:一队穷凶极恶的败兵,三个已不成人形的死人,和一个还活着,被绑在树上,血流披面的人。
那为首的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石绽春雷,陡然大喝一声:“住手!”
他一面喝,一面加快脚步,大踏步向前走来。白素兄妹一听得殷大德说到这里,就知道,那应该是自己父亲到了。
两人互望一眼,心中都在想:那时,自己在什么地方呢?
那人威风凛凛,一下陡喝,竟在山崖之中,引起了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