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余香播声速 [2]
春风大感兴趣,又问道:“他们不是还讲什么‘龙驹寨’姓马的?和什么‘青门二宝’么?又是什么大来头?”
文奇笑道:“老弟可是齐人健忘?难道广慧大师伯未对你提起?当今黑白两道,谁不知西马、北侯、东秃、南尼、中道。这五个人都是个性怪僻,独断独行,各有独门绝技,师门皆异人奇士,不论黑白两道,都卖他们三分面子。无形中独霸一方,有领袖群伦之意。至於什么‘青门二宝’,乃马老头自己杜撰出来的。其中一宝便是雪山‘灵犀角’,无坚不摧,宝刀宝剑不能损其毫末,招数非常诡异。能破内家气功和外门横练,更善於打穴。至於这葡萄酒儿,乃祖传秘方自行酿制,芬芳香美,取料甚严。加入一些不知名的药草,性长而醇。不但活血通气,益寿驻颜,据说饮多了有麻痹作用,妊妇分娩不觉得痛,全疮开刀亦不觉瘩。同样等量的酒,曾有人试过,以它和八种名酒同量分九次饮下,只有此酒能使人醉倒而不痛苦,何况北国地寒,醇酒难得,物以稀为贵,马老儿便把它也捧戍一宝了。”
春风哦了一声道:“是了,曾听家师说过。仅知他出身青城,首席高足,四十年前已经初露头角,江湖上称为一角云西方马回回,大约就是他了。这样一联想,当今武林中五个怪物的门下已有姓柳的和秦晋三友,适逢其会,相继出现,必有非常事故。”
文奇沉吟道:“岂上如此,还有那倒骑驴的小秃子。於俺看,恐怕和东海老秃子有些牵丝扳藤儿。连番事故,连翩人物,得到的综合结论:当然有非常之事,时哉不可失,咱们快回去计议而行。”
春风瞿然道:“小弟本有此意,更不耐烦尘事粟六,俗务酬酢,回来後少不得要惊动不少亲戚朋友,如等到他们上门便来往麻烦了……只是恐为小弟主事,鱿误吾兄和席姑娘。特别是颜师妹,此行惊险,不欲使伊犯难。万一失闪,不但愧对颜家二位师伯,更无以向师门交待,为此作难,敢剖诚以告,请教善策。”
文奇大笑道:“烦恼不等人,人自寻烦恼。我等脱俗,不落言。此事不宜迟,就此决定立即动身西上。以愚兄之意,只要英妹无恙,大可藉此留下雯妹照顾她养病,咱们再留书说明利害,借待英妹病好,雯妹伴她回白岳为藉口,便可摆脱她俩了。”
春风也觉此时别无他法,自己艺成下山,初返家门,消息早已传出,不但俗礼应酬麻烦,如再有人来谈生意,吃镖行饭的人决不能推生意出门,接镖吧!定耽搁自己的大事。不接,说不过去。何况四大镖师中硕果仅存其一,势不能让别人出马。正好借此推脱责任,尚下决定回去即留书三封,一致颜、席二位姑娘,且请她俩代向师门问候,订後会之期。一致亲戚友好,说明有要事他出,恕未趋候起居。镖局暂时停业,待自己办完事再图重振家声,继承父业。一向镖局同仁,再三嘱托,自己重大急事在身,严禁对外泄漏行踪细底,即日起宣布暂时休业,一切待自己回来再谈。
计议已定,立即付账赶回。不用说,先到後院去看望颜姑娘。使女们说席姑娘已经吩咐,颜姑娘已经大好,只是元气大伤,现正安卧静养,不必入内等语。
二人虽关怀殷切,闻言心宽大放,都急於赶路,回到书房後,匆匆由春风写好三封短扎,并命镖夥火速办好病人需要的东西,如人参等物匆匆扎东一番,略为摒挡,便留书在案,联袂而出,专拣小巷捷径,迤逦出了西门,飞奔驿道而去。
镖局中人先还以为他俩外出散心,直到初更仍不见回来,留书已被发现,自各一阵乌乱,除了照办外,也只有安心等待。
席姑娘却是又恼又气,其势又不能抛下卧床的颜姑娘追去,只恨恨的啐了一口,表示对他俩特别是文奇的不满,只等颜姑娘病好再打主意,此是後话慢表。
且说他俩一时心急,来个金蝉脱壳,惟觉孟浪,对她俩实有歉疚之意,权衡轻重,也只有如此做,却不知因此而惹起许多诡谲风波。
二人虽心急赶路,但一时却为没有目的地而惶惑,在驿道上也不便展开轻功,又忘记备马,一到大道上才猛然想起,差点相顾大笑起来。
这时,已是午时过後,一轮烈日,正当偏南,路上行人较少。
文奇笑道:“只有先赶一程再说,到前站打尖,看有适当牲口,买两匹赶路也好。”
闻地,车辚辚,马萧萧,原来由岔道上来了一辆壁油车。
北地多骡车高辕,司空见惯的事。只有这种壁油车,制工特精,多为官眷所用,或土财主家才有。二人先不为意,敢情驾辕的牲口骠肥腿劲,在驾车的“得!得儿呕!”吆喝之下,加上长鞭挥处,呼的急啸声,使得它奋蹄飞驰,转瞬便超过二人前面扬起滚滚尘土,被风一吹,把二人洒了一头满嘴的土。两人在啼笑皆非之下,只得扬袖遮眼,躲避尘沙入目。
蓦地,二人四目,无意中瞥见驾车的竟是外面村汉打扮,其实内穿劲装,虬筋怒突,大约急於赶路,只顾驱策如飞,一对满布红丝的牛眼内两颗眸子都是闪烁甚急,有意无意的回头瞅了二人一眼,大约看二人活像三家村秀才的样儿,忍不住哈哈一笑,洪劲刺耳。
二人相视一笑,皆是满头灰土好不滑稽,因为随着灰土内还有阵阵幽香,同送车儿已过去十多丈,文奇才笑道:“老弟,可瞧出斜儿?”
春风皱眉道:“这车儿好华丽,不但镶玉嵌金,流苏珠垂,防风绿纱内还隐约有蜀锦为幔之属。若说是官府内眷,又无护送兵弁。如是大户人家私车,又无家人仆妇。再说那骂车的家伙竟像是线上人物,真是不伦不类,好叫人猜疑不定。”
文奇打着哈哈道:“岂止如此,内中还有玄妙哩。单是这阵香吧!别小看了,以为非兰郎麝,据俺判断,乃大内贡香之属。咱们只有快逐香尘,没有什么何计似,虽然不是得须佯醉且随行,恐怕能享受依稀闻道太狂生的滋味呢!”
春风不禁芜尔道:“未妨恫怅是清狂,虽是狂生本色,但荡检纶闲,不矜细行,累大德,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为妙。”
文奇大笑道:“大德不纶矩,小德出入可也。”肃然正色道:“老弟江湖经验浅,凡事要往深处想。你以为俺真个要跟在女人後面闻骚气么?”
春风俊脸一红道:“小弟鲁钝,安敢胡乱揣测?只有登徒子,才但愿化为蝴蝶到裙边,嗅到余香死亦甜。我辈器识高远,当然不受色惑。车中即是倾国佳人,也把伊当作脂粉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