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血刀夺命 [3]
沉默了一会,胡甲面浮愧色地道:
“是我太冒失了,二当家,还请你多多包涵,不过,二当家也明白,我这个人向来就脑子里少一根筋,二当家合当见怪不怪……”
哈哈一笑,靳百器展颜道:
“要是我连这点涵养都没有,以你的莽撞来说,老早就被剥皮了。”
这时,崔六娘若有所思地道:
“说到匡复基业这一层,二当家,你脑中是否有个大略的腹案?”
范明堂随声道:
“崔大娘这一问,也正问到我们大伙的心里,二当家,垛子窑被破,兄弟们流离失所,已有一段不短的辰光,虽说眼前承蒙崔大娘收容,更且诸般照顾,到底还是寄人檐下,不比自己的堂口来得心安理得,何况血仇未报,积怨难平,活着也活在耻辱的煎熬中,什么时候才能行动,是所有兄弟日夜悬挂的头一桩大事,二当家,我们宁愿战死,也比这种虚茫等待的日子要强——”
崔六娘忙道:
“范兄弟,你可不要误会,我绝没有撵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和各位一样,把鹰堡的再兴看做自己的希望,期盼贵组合早振声威,扬旗天下……”
拱拱手,范明堂道:
“大娘多虑了,我是就事论事,大娘待我鹰堡兄弟仁尽义至,无微不至,若是还有猜疑怨恨之心,我们兄弟还能算人么?”
崔六娘道:“言重,言重,范兄弟不曾误会就好,否则岂不冤死老身我了?”
靳百器看着范明堂,用一种沉思中的语调道:
“明堂,崔大娘的问题,与你们大家的希望,也正是我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些日子来,我无时无刻不在为此一目标盘算,无时无刻不承受其中的压力,你们急,我又何尝不急?但焦急没有用,草率行事更容易遭到败运,我们一旦反扑,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同境况而言,失败的意味,便是灭亡。”
范明堂严肃地道:
“我们完全听从二当家的指示行动,死而无怨。”
靳百器缓缓的道:
“在‘鹰堡’破堡,我突出重围的当夜,我曾站在山下,面对堡中熊熊的火焰,四溢的鲜血起誓,我们一定要回来,一定要重创基业,恢复昔往荣光,如果活着回不来,就算聚魂也要聚在‘鹰堡’的废墟残垣间——”
范明堂动容道:
“是的,二当家,如便我们回不去,聚魂也要聚在我们的老堂口……”
胡甲竟然有些声音哽咽:
“那是‘血魂山’,是‘血魂山’啊……”
吸了口气,范明堂喃喃地道:
“我知道山上的每一道岭、每一座岗,我数过几遍峰顶,熟悉山上那些树、那些石、那些流泉,甚至连天空的云朵飘过山端,也变得亲柔和煦,与异地所见的云朵不一样了……”
靳百器沉沉地道:
“还有山上的人,明堂,山上的魂,他们正浮晃于你所熟悉的山野林泉间,眼巴巴的等着我们回去,或是人回来,或是魂归去。”
点点头,范明堂哑着嗓门道:
“我知道,二当家,我知道……”
拿衣袖轻拭着眼角,崔六娘深深叹息:
“说起来,老天又何其不公?像各位这等的血性汉子、豪迈男儿,偏偏就遭到如此蹇运,反看那些牛鬼蛇神、鸡零狗碎,却人模人样在那里趾高气扬,横行霸道,事情要不有个伸张,这人世间还像个人世间吗?”
胡甲独目圆睁,暴烈地道:
“事情不但该有个伸张,更得有个报应,不拿‘大龙会’的人头生祭‘鹰堡’忠魂,不用他们的腥血来洗除他们的罪孽,这口怨气又如何咽他得下?!”
范明堂咬牙道:
“就快了,老胡,这一天就快了!”
靳百器慎重地道:
“我一直在考虑,我们该怎么行动才有较大的胜算;先时崔大娘问我可有大略的腹案,我可以告诉各位,不但有了腹案,而且已经做过细部的分工,也就是说,凭我们目前的人手,各个担负的任务及目标,我亦都分配妥当,现下所等待的,只是适切的时机而已。”
范明堂不禁振奋地道:
“二当家,机遇乃由人创,我认为越早动手越好,如今兄弟们士气高昂,斗志旺盛,正是军心可用,再等下去,反倒泄劲!”
靳百器颔首道:
“你的话也不无道理,但至少须等我的伤势痊愈,临阵上场才不会给你们加添累赘,这点时间,相信兄弟们还能等吧?”
不待范明堂回答,崔六娘已接口道:
“当然能等,二当家,你们这一窝子人,全得靠你来调度遣使,带头领先,单凭他们几个,恐怕承担不了如此大任,天生什么料就是什么料,强拿廖化做先锋,岂不砸蛋?”
崔六娘是实话好说不好听,声声入耳之下,范明堂和胡甲虽然心里不受用,这却是铁打的事实,要不服气也不行,否则,真把指挥全局的责任扣在他们头上,哪个孙子王八蛋才敢承当!
靳百器目光投注在身上的伤处,双眉微皱,神情略现焦虑,似乎也巴望着伤口快快长合复原,将他面对“血魂山”所发过的誓言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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