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手无相 - [柳残阳]

四、煞汉、凶笔、英雄胆 [3]

  另两只“金龙梭”闪映的一刹,战飞羽已长身而起,手中握着的对方的“判管笔”一转猛抛,“呜”的发出怪响,银光旋轮,打着转子飞出。

  “砰”一声撞击,火花迸溅,梭笔齐坠于地。

  但是,这一耽搁,倪世鸿与夏婷已经鸿飞冥冥,失去踪迹了。

  闻瑞星双臂挥展,人已大鸟般又腾了空。

  战飞羽冷冷一哼,飞跃迎上。

  又是两道金芒,齐射并至。

  往上拔弹的身子,猝然在一顿之下形成一度弧线抛起,快似闪电般到了闻瑞星的头顶,几乎就在那两只“金龙梭”堪堪从战飞羽脚下掠过的瞬息,他已置身于敌人的上空了!

  “叱!”

  闻瑞星悬空横滚,双脚环飞,然而,战飞羽全身倏忽急速下落,下落一半又猛的四肢暴展,不见掌影的来去,闻瑞星已大叫一声,重重摔跌于地。

  拂挥了一下衣袖,战飞羽目注伏在地下的闻瑞星,表情木然。

  这时——

  惊魂甫定,如梦初醒的梁宏川方才大大透了口气!

  “战大哥,乖乖,你真是神人,这么大的本事,实为我今生所仅见……大师兄,直夸你功夫高,如今,我才明白简直已经没有止境啦,了不起,了不起,……”

  战飞羽默然无语。

  梁宏川又阿谀的道:“这姓闻的小子委实可恶,战大哥,杀得好,杀得痛快!”

  背着身,战飞羽笼手入袖,他仰头向天徐徐吐了口气,声音显得十分冷淡,也十分冷硬:“谁说我已杀了他?”

  呆了呆,梁宏川扶稳马鞍讷讷的道:“呃……莫非,莫非这厮还活着哪?”

  战飞羽的腰杆挺了挺,道:“梁宏川,你竟然连死人和活人都分不出来,也难怪凌刚把你当做一只麻包般摔来抛去了,真是悲哀。”

  梁宏川的眼中极快掠过一抹愤怒之色,但他却赶忙陪笑道:“天黑,战大哥,我没看清,那小子又爬在那里像发瘟似的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他是被战大哥送回老家去了……”

  战飞羽道:“你‘以为’的事也太多了。”

  忽然,伏卧于地的闻瑞星透了口气,发出了声音。

  战飞羽一直注视着对方的动静,他自己知道下手的轻重,他方才在眨眼的俄顷间,给了闻瑞星两掌,但他知道这两掌并不足以夺取对方的性命,只是造成了不轻的内伤而已,他等待着,预备万一闻瑞星在应该苏醒的时刻未缓过气来时,前往加以救援。

  战飞羽并不是一个惯以慈悲为怀的人,相反的,他极冷酷,极其寡绝,也极其狠辣,但是,他不无理杀人,更不轻易加害一个罪不至死的人,他就是这样,在江湖上,他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嫉恶如仇到了残忍的地步,而他却讲求道义,维护真理,他在复杂险诡,钩心斗角的武林里,追求的乃是真正的武士精神!

  艰辛的挣扎着,闻瑞星终于支撑着站了起来,一张原为古铜色的面孔,如今已泛了一层灰白——死样的灰白……

  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一步,闻瑞星喘息吁吁,胸口起伏甚剧,他的一双眼睛黯淡,光芒晦涩,但是,掩不住那出自灵魂深处的仇恨火焰;他极力支持着自己站稳,凄哑的开口道:“好……好……两掌……战飞羽,你有本……本事!”

  战飞羽冷冷的道:“我早已劝告过你,闻瑞星,这一切后果,全是你的固执、愚蠢及狂妄所造成!”

  呛咳几声,闻瑞星吃力的道:“你若……聪明……你就……现在……现在杀了我……否则……我会像……你的影子……一样……追蹑你……到天涯海角……不报此仇……永不罢休……”

  战飞羽平静的道:“我不杀你并非为了示惠于你,更非我天性善良不忍下手,唯一的原因是——你的幼稚与嚣张虽然可厌,却仍不至于以死为惩!”

  猛一咬牙,闻瑞星激动得全身发抖:“不管……不管你怎么说……战飞羽……我也永不会领你的情……你不杀我……我却必须杀你……我先讲明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战飞羽道:“罢了。”

  踉跄了一下,闻瑞星切齿如磨的道:“一天……一月……一年……十年……甚至终此一生……不雪此仇……誓不干休……战飞羽……你践踏了我的自尊……羞辱了我的名节……我要用你的血来洗净我所受的耻……以你的命来填我心中的剑痕……”

  战飞羽阴森的道:“随你吧,但我有几句话奉告……他日此景重显,我的慈悲是否依旧,便难以断言了,你若要来报复务当三思。”

  呛咳着狂笑,闻瑞星道:“我会来的……不雪耻,毋宁死!”

  点点头,战飞羽道:“很好,希望你永远有些气魄!”

  转回身去,闻瑞星歪歪斜斜的走了,背影孤单,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凄惶。

  默立良久,战飞羽缓缓来到坐骑之前,牵缰前行。

  鞍上,梁宏川谨慎的道:“战大哥,好一场龙争虎斗,可不是?”

  脚步踏在泥泞的山径上,响起“噗吱”“噗吱”的声音,显示着战飞羽心情的沉重,他漠然回应:“嗯……”

  梁宏川回头望了望后面地下的两具遗尸,道:“战大哥,先时我不敢多话,其实,那个姓闻的混帐,早该宰了才是,放虎归山,可是后患无穷哪,何况他压根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战飞羽沉沉的道:“那是他的事,我却不能杀他,因为他不该杀。”

  梁宏川谄笑道:“但大哥你也得替自己将来的安宁作想呀……”

  战飞羽缓缓的道:“江湖道上,何来安宁可言?多一事少一事并无太大分别!”

  咽了口唾液,梁宏川巴结着道:“战大哥,你这个人就是心慈面软,处处替人家打算,连本身的利害全不顾了,天下之大,要找你这样的好人,可真难,不怪有恁多道上同源提起你来,便佩服得五体投地,无以复加……”

  冷冷的,战飞羽道:“你的嘴和你的心,是否如一?”

  面孔郝然,梁宏川尴尬的道:“当然心口如一,战大哥,我可以起誓,我对你是最尊仰不过……”

  牵着缰绳的手松了又紧了,战飞羽凝视着业已泛现曙光的天际,幽冷的道:“梁宏川,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尽力倾俯上半身,梁宏川装出一副诚惶诚恐之色:“是,请大哥示下。”

  战飞羽脸也不侧,直视向前:“如果你闭上口,你的伤势将会恶化得更缓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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