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风雨如晦 [9]
那老者带着沈霞琳穿过两重庭院,到了一座布设幽雅的卧室之中,带上房门,悄然退去。
沈霞琳行近木榻,望着旁侧木桌上高燃的红烛出神,只觉千万事端,纷至沓来,涌上心头……。
漏夜深闺,一灯如豆,沈霞琳举起手来,理一下鬓边散发,缓缓躺了下去。
她心中已然警觉到了陶玉一直没有信任过自己,只是不把自己的才智放在心上而已,真正研商到重要的事,仍然要把自己调离开去……。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剥剥之声传了过来,分明有人在敲打窗棂。
沈霞琳挺立而起,低声问道:“什么人?”
窗外果然是有人应道:“我!沈师妹快请打开窗内的木栓。”
沈霞琳已听出是童淑贞的声音,伸出打开木栓。
只见窗门大开,一个瘦小的黑衣人,一跃而入,随手扑熄桌上烛火。
沈霞琳这些日子中置身于险诈之境,虽然听出了那是童淑贞的声音,仍是不敢大意,当下凝神戒备,低声问道:“你是童师姊?”
那黑衣人应道:“正是愚姊。”拉着沈霞琳的左手,同坐木榻之上,低声说道:“王寒湘早已对师妹动了疑心,准备找机会下毒手,把你除去,你此刻的处境险恶异常,还望多多小心。”
沈霞琳道:“多谢姊姊关怀,寰哥哥此刻何在,师姊知道么?”
童淑贞道:“杨师弟和赵姑娘早已被送上百丈峰去,快马兼程,日夜赶路,毒龙夫人尚留在此,陶玉安排下一十二个囚人铁笼,共分四组,都非杨师弟和赵姑娘的真身。”
沈霞琳道:“陶玉果然是狡猾的很,”
童淑贞道:“师妹多多小心保重,愚姊多留不便,我要去了。”推开窗门,探头向外瞧了一阵,纵身跃起,穿窗而去。
沈霞琳拴好窗门,和衣倒卧在木榻之上,想到寰哥哥,一代英雄,此刻却被人囚入铁笼,自己却营救无策,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滚滚,夺眶而出……。
只听门外传进来一个沉重的声音,道:“沈姑娘安歇了么?”
沈霞琳霍然一惊,拭去泪痕,凝神听去。
但闻一阵敲门之声过后,又传入那沉重的声音,道:“沈姑娘睡了么?”
沈霞琳只觉那声音陌生的很,从未听过,暗自忖道:我如装作睡熟,必要引起他们怀疑之心。当下应道:“嗯!什么人?”站起身子,翻过了泪水滴湿的枕头,燃起了案上烛火。
但闻窗外又传出那沉重的声音,道:“沈姑娘既然睡了,那就不用起来开门了。”
沈霞琳抽出长剑,冷冷的喝道:“你究竟是何人?如不说出姓名身份,可别怪我无礼了。”
室外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道:“沈姑娘不用多疑,在下只不过是奉命而来,保护姑娘的安全,姑娘既然无恙,还请早些安歇吧!”
沈霞琳扬手熄去案上烛火,登上木榻,拥被而卧。
大约过有一盏热茶工夫,悄然揭被而起,轻步行到门侧,闭起一目,从门缝中向外望去。
她心知此刻处境,险恶无比,如若不小心从事,定然要吃大亏。
暗淡的星光下,只见两个全身劲装的佩刀大汉,守在门外,分明是在监视自己。
沈霞琳打量了室外景物一阵,又悄然退回木榻,心中暗道:“陶玉似是已对我动了怀疑之心,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装作不解险恶之状,或可使陶玉减少几分戒备之心心念转动,还剑入鞘,拉上棉被,蒙头而卧,心中却在付思着对付陶玉之策。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沈霞琳正当要入梦境之时,突然一阵沙沙的轻微之声,传了过来。
凝目望去,只见那紧闭的木门,轻轻开启了一扇。
一条人影疾快的闪人室内,轻轻关上了木门。
沈霞琳凝聚目光望去,只见那人影缓步直对木榻行来,正是陶玉。
这一瞬间,沈霞琳的心中,连转了几个念头,暗暗付道:“我如挺身而起必将使他警觉,此后再想杀他,只怕非是易事了。”
当下闭上了双目,装作熟睡未醒之状。
陶玉来到榻前,掀开纱帐,伸出右手,轻轻在沈霞琳前胸拍了一下,笑道:“沈姑娘醒醒吧!”
沈霞琳原想他不会惊动自己,料不到他竟会把自己叫醒,睁开眼来,故作骇然,尖声叫道:“什么人?”
陶玉随手幌燃火招子,点起案上烛火,道:“是我!姑娘不用害怕。”
沈霞琳挺身而起,却被陶玉一把按住,说道:“不用起来,我有一件重要之事,不得不在深夜中和你谈谈。”
沈霞琳道:“什么事?”
陶玉道:“他们都怀疑你此来用心,旨在暗中算计于我。”
沈霞琳故作镇静,道:“你呢?相信他们的话么?”
陶玉道:“半信半疑。”
沈霞琳道:“信就是信,疑就是疑,怎的会半信半疑?”
陶玉道:“他们列举很多可疑之点,叫我无法不信,但就我所知,沈姑娘却是位最重然诺,不擅心机的人,因此我只好疑信参半了。”
沈霞琳沉吟了一阵,道:“你既然疑信参半,我不能久留于此……”挺身欲起。
陶玉伸手按下沈霞琳的身子,微微一笑,道:“沈霞琳,就算你没有害我之心,但你用心要救那杨梦寰总是不错了。”
沈霞琳道:“我报答他数年爱护之情,事先已经对你说过,那里不对了。”
陶玉笑道:“他已经把你休了,你为什么还要管他的生死呢?”
沈霞琳道:“休我并非是出于他的本心,而是我们迫他而为。”
陶玉笑道:“我们……”
沈霞琳接道:“是啊!你和我两个人。”
陶玉笑道:“你们夫妻间事,和我陶玉何干?”
沈霞琳道:“如非为你,杨梦寰不会休我,我也不会让他休我。”
陶玉道:“这么说来,你对我陶玉倒是一往情深了。”
沈霞琳道:“我明知你为人很坏,但却又情不自禁。”
陶玉格格一笑,道:“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但听来却是动人的很。……”
沈霞琳道:“你既是不相信我,咱们就不用再谈了。”
陶玉道:“唉!信我倒是相信,唉,不过……”
沈霞琳道:“不过什么?”
陶玉道:“不过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沈霞琳道:“你如何才能放心?”
陶玉故作为难,沉吟了一阵,道:“你如和我成为夫妻,从此名正言顺,他们自是不敢讲闲话了。”
沈霞琳吃了一惊,道:“你不是答应过我,等你霸业有成,昭告天下,和我再成夫妻,唉!早晚我已属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陶玉笑道:“不错啊!早晚我都要娶你为妻,又何必延误时刻。”
右手一沉,点了沈霞琳向处穴道,左手揭开了沈霞琳覆身棉被,喇的一声,撕破了沈霞琳的衣衫。
沈霞琳只急的泪水滚滚,尖声说道:“陶玉,你如动强,我就恨你一辈子。”
陶玉微微一笑,道:“世上恨我之人,何止千千万万,多你一恨,又有何妨?”
沈霞琳穴道被点,虽有抗拒之心,却已无抗拒之能了。
陶玉右手连挥,尽撕沈霞琳衣着,烛光下可见那冰肤玉肌。
正当这危急万分当儿,突闻金风破空之声,传了过来,寒芒破窗而入,直飞向陶玉后脑。
陶玉一低头,寒芒落空,啪的一声,一把匕首,钉在床缘之上。
这陡然的变化,有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使陶王高涨的欲火,忽然间熄了下去。
陶玉为人阴沉,抬头瞧了那匕首一眼,肃立不动,暗中却提聚真气,陡然翻腕一掌,拍了出去。
一股暗劲出手,熄去了高燃的火烛。
就在那烛火熄去的同时,陶玉已抓起一张坐椅,用足腕劲,投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