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1]
只见来人三旬年纪,相貌平凡,一袭书生青袍极不合身,走动间拖拖拉拉,令人见了也觉难受。
再见他那眸子,瞳孔更下显得呆滞,毫没一点生气。
象这样窝囊的人,一张微呈茶色的脸上却始终挂着诡笑,一直使人摸不清他的来历。
遽明怎样地打量他,也看不出他有何值得一谈的地方。再望唐琪、碧玉指、落英剑三人神色亦复如是,就连龙山煞魔这等的人看来,都觉得迷惘。
各人迷惘的表情落在这带着诡笑的人的眼前,他嘴角一动,诡异之容更深,越发令人摸不着边际了。
眼见着他一摇三摆地走来,一下望望天,一下又瞧瞧他,对诸人不理不问,就象旁边根本就没有人似的。自个儿念念词,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千遍一律。但是那奇异的诡笑,始终停留在他的嘴角上。
詹琪小嘴一嘟,忍不住朝遽明一笑,低声嗔道:“白癫痴!”
声音极小,但那形若疯癫的怪人竟似听到了,忽然昂起头,张着呆滞的目光,望了唐琪一眼,嘴皮略动,说道:“小姑娘,不要胡说八道。”
唐琪娇靥一红,狠狠盯他一眼,小嘴一嘟故意朝遽明气道:“金哥哥,你看那个疯子还会骂人呢,真奇怪!”
遽明忙暗自递了个眼色,细声说道:“琪妹,不要乱说,这个人恁地怪异,待我问问他!”
忽然这怪异的汉子嘿嘿冷笑起来,笑声冷得如万年之水,简直不象人类发出来的声音,使众人不约而同,齐齐打了个寒颤,浮上寒意。
笑声一停,他突然指着透明道:“你就是金透明?”
遽明一楞,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汉子诡秘一笑,没头没尾地说道:“好,你年轻有为,不可斗量”
唐琪忍不住又“噗嗤”笑出声来,遽明忙打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声。
“嗯,我送你一件东西吧!也好作个见面有缘的纪念。”
诡异汉子话声才落,倏然抛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口还喊道:“接着!”
黑色物体电射而至,遽明不知就里,两指轻轻一夹,顿时将汉子掷来的东西接住。
低头一看,原来是个破烂不堪的草鞋,不由啼笑皆非。
汉子一见遽明接住草鞋,嘴角一动,冷如寒霜的笑声又自发出。
遽明心中一动,蓦觉夹住破陋草鞋的手指,突然一麻。忙松二指,草鞋“叭哒”落在地上。
遽明本能的从心里产生出警觉,心神一震,望着诡秘满面的中年汉子:
“尊驾,你”
汉子毫不理会,依然神色如故,微带怒意地道:“怎么啦,难道嫌我礼物不够珍贵吗?须知这礼之意在乎情,不在乎贵。小伙子你枉负一身武功,竟连这个也不懂吗?”
遽明给他这么一说,再见自己并无异状,暗想,适才那微丝麻痹感觉不过适逢其巧罢了。
当下俊脸微红,暗怪自己多心。
汉子双眼骨碌碌一转,业已知道遽明心意,诡谲一笑,轻拍着手掌,目注东方。
这时,呆若木鸡,怔在一旁的龙山煞魔,突然惊叫一声,似乎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朝着怪异汉子叫道:“万”
汉子倏然一转身,眸子不再呆滞,冷凄凄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怎么样,阁下是否有意”
“意”字拖得特别长,似乎怀有深意。
龙山煞魔顿时止住叫声,噤口不语,神色之间却掩不住那惊讶、骇异之色。遽明情知有异,但却忖不出这是怎么回事。
落英剑、碧玉指关切地瞧着遽明:“师叔,您要当心,且勿中了这厮的诡计。”
唐琪美眸四下一瞟,好象出现什么,“啊”的一声尚未出口,只见东方树林内突然窜出一大群人。
怪异汉子冷笑一声,左臂一招,喝声:“停!”
这当儿遽明忽然发觉自己的掌心与平时有异,一看竟是漆黑一片。
心中一动,又见汉子双眸之内充满异样神色,包括阴鸷、猜毒、诡谲。
吃过慕花秀士这亏的金遽明,顿时生出警惕之心。
略一运气,丹田、玄关似微一麻痹,但真气尚能畅流,也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一刻间,从树林内窜出的一大群衣着黑衣的人,随着汉子的喝声,象众星捧月似的,站在汉子四周,排成整齐的队形,就象事先预备好了。
这些汉子俱各体态雄壮,威武有力,身手矮健,显然武功不弱。
龙山煞魔一见众人出现,竟也乖乖退避一旁,双手合抱,一副隔山观虎斗之势。
经验告诉遽明,隐约已能猜出八分,知道一场激斗,又将发生,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引起的,放眼望去,二十来个黑衣汉子,竟没有一个是认识的,脑中尽快一转,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些江湖汉子。
毫无目的的打斗,遽明素来不喜欢,只好望着怪异汉子,等待他来揭开这个疑题。
但见怪异汉子不理不睬,两眸观天,依旧冷笑连连。
遽明剑眉微轩,朗声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怪异汉子冷笑道:“什么意思?嘿嘿,很快你就会明白。”
言罢手掌一拍,黑衣汉子群中迈步走出三人,面部皱纹处处,显见年纪不小,只见他三人行至汉子身前各施一礼,齐声道:“帮主有何吩咐?”
此言一出,遽明、唐琪、碧玉指、落英剑俱各大惊,想不到这个不伦不类,形如疯癫的神秘汉子竟是一个什么帮的帮主,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
四人八只眼睛,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这个帮主的脸上,看他怎样行动。
只见他低低在三人耳旁说了一番话,三个黑衣人连忙点头,口称道:“但照帮主吩咐。”
三人迈开大步,气势汹汹,朝遽明这旁逼来。
遽明一打量三人,只见他们步伐稳重,体格矮健,眸子精光迥然,太阳穴鼓起老高,一眼就能看出这三人各有一身绝技武功。
三人并排走到遽明身前,大喝一声:“姓金的,你知罪否?”
声音响如洪钟,足见他们内功已深具火候。
遽明一怔之后,俊脸立刻浮上不悦之色,微怒道:“知罪?我金某人从来都不认识你们,叫我知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