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卷 第十章 权力游戏 [1]
北门大街最著名的,不是昨晚庞义买羊腿子的羊肉铺,而是占地达数亩的北门驿站。由于边荒集北门接连从北方来的驿道,所以北门驿站成为陆运货物的必经之地和货物集散处。
北方缺船,南方欠马,是当时大致的情况。所以北方货运以陆路为主,南方则为海运,于此可见北门驿站的重要性。
驿站占去北区近八分之一的土地,由十多个骡马厩和近三十座货仓组成,且有一片空地,专供货摊作临时摆卖,其余大多为专售与骡、马有关器具的店铺,只是售马蹄铁的铺子便有五间之多。
飞马会是北门驿站的经营者,也成为货物交收的当然公正人,他们的仲裁是最后的决定,交易双方不得异议。
于苻坚南征一役,拓跋鲜卑原本受创最重,不过因拓跋圭有先见之明,即时怞调人手填补空档,时机比其他人把握得更精准,反成为大赢家。
燕飞在其中一所马厩找到拓跋仪,后者领他到崩塌的城墙处说话。
燕飞道明来意和要求他去做的事。拓跋仪双目闪闪生辉,细看他半晌,问道:‘此计是你想出来的还是那姓刘的主意。’他们以鲜卑语交谈,分外有亲切的感觉,似乎久违的童年岁月又回来了。
燕飞道:‘是他想出来的,我怎敢着人去以身犯险。’拓跋仪点头道:‘此人非常不简单,极有胆色,小飞和他究竟是甚么关系?’燕飞道:‘他是甚么出身,你勿要计较,现在我们必须团结一致,以应付桓玄和慕容垂两方势力的入侵,将来是友是敌,届时再作计议。’拓跋仪点头道:‘谁都晓得你是重感情的人,我是要提醒你,勿与汉人这么亲近,除非你再不认为自己是拓跋鲜卑的一份子。我们当然不希望会有那种情况出现。’燕飞苦笑道:‘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好吗?胡汉间的界线已愈趋模糊,我本身正是一个例子。这处是边荒集,是无法无天的地方,只有继续生存下去,方可以透过贸易壮大自己。不过为安你的心,我可以告诉你,燕飞仍是以前的燕飞,不会受任何人管束,明白吗?’拓跋仪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微笑道:‘刚才的一番话是小圭着我转达,我当然明白小飞是甚么人。你这样公然来找我,不怕给屠奉三收到风,生出疑心吗?’燕飞道:‘也是刘裕想出来的,故意让屠奉三晓得我们会面,而你则因我透露出刘裕的关系,令你对刘裕动了杀机。最妙是屠奉三纵然猜到这或许是个陷阱,仍不肯放过,白白错失此打击谢玄的天赐良机。至于该如何与屠奉三说话,不用我教你吧?’拓跋仪突然双目充盈杀机,沉声道:‘只有杀了这个姓刘的,方可以斩断北府兵与燕飞的联系,我肯为此付你屠老哥五十两黄金。哈!扮得和说得如何呢?像吗?’燕飞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最擅装神扮鬼,我差点给你吓了一跳。’拓跋仪道:‘此事包在我身上,顺手让我探探屠奉三的底子,是否果如传说般硬净!’燕飞望往天空,深吸一口气道:‘你很快会知道。’拓跋仪凝视他道:‘你和纪千千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她对花妖的悬赏似乎很不给你面子。’燕飞淡然自若道:‘她是在玩爱情的游戏,看我肯否陪她发疯。她并不像表面看来般快乐,所以要自我放逐,离开建康。我在流浪,她也在流浪,一起流浪到一个叫边荒集的地方。就是如此般简单,不存在谁丢面子的问题。’拓跋仪大力一拍他肩头,笑道:‘说得很洒脱,我再不担心你这方面的事。我有个感觉,花妖是在向你公开挑战,而他真正的目标正是我们的千千美人。’燕飞洒然笑道:‘他老哥真的是落力帮忙,予我借口可以晚晚伴在千千之旁。’拓跋仪摇头道:‘错哩!保护纪千千已成了边荒集每一个人的责任,否则边荒集将永远蒙羞。慕容战这小子刚来找夏侯叔商量,要组成一支只限真正高手参加的缉妖团,一方面可以对付花妖,另一作用是轮番保护纪千千。慕容战此人绝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借此机会重新调整与我们的关系。’又道:‘听说你在正东居舆赫连勃勃说过话,你觉得此人如何?’燕飞道:‘他是要与我拉关系。此人高深莫测,令人难以看透,肯定是非常难缠的人。’拓跋仪道:‘他是我们复国的一个主要障碍,绝不可以让他活着离开边荒集。’燕飞苦笑道:‘我们当前的大敌是慕容垂、桓玄、孙恩又或花妖。若只顾自相残杀,最后会便宜他们。’拓跋仪道:‘对付赫连勃勃并不急在一时,可以见机行事。你们举行钟楼会议时我会去见屠奉三。坦白点说,此事对我有利无害,倘或刘裕作法自毙又或屠奉三命断边荒,都是值得饮酒庆祝的事。’燕飞叹道:‘你勿要出卖我!’
拓跋仪弹起来笑道:‘我若是这样的人,你会来找我帮忙吗?换了小圭,他肯定会这般做。’燕飞暗叹一口气,拓跋仪说得没有错,拓跋圭正是这样的一个人,谁对他的复国大业有威胁,他可以不择手段的除去对方。
他燕飞会否是唯一的例外呢?
高彦扑入‘老王馒头’店,讶道:‘燕老大呢?’刘裕懒洋洋的道:‘燕老大日理万机,当然不像我这闲人般,可以在这里躲懒。’高彦见店内没有其他客人,铺后则传来老王和他媳妇儿忙碌工作的声音,于刘裕对面坐下道:‘哈!你看吧,只一夜功夫,一切都不同哩!老燕仍坐稳边荒第一剑的位子,你老哥则变成边荒集的名人,我高彦小子亦因此水涨船高,人人对我另眼相看,行情大涨;千千更不用说,立即成为边荒集的灵魂和象征,将边荒集化为世上最美丽的处所,把秦淮河搬到这里来。’刘裕此时已对高彦有相当的了解,故意作弄他,偏不问起他见小白雁的情况,道:‘我昨夜与任遥交手的事,是否由你散播开去呢?’高彦摇头道:‘我是给骡车的声音弄醒的,出帐后四周全是仰慕千千之名而来的人,何来时间为你造谣造势?让我告诉你,边荒集从来是个谣言满天飞的地方,有甚么风吹草动,会立即传遍每个角落。你老哥又不是关起门来和任遥打生打死,被一个人看到,等若给所有人看到。’刘裕摇头道:‘边荒集没有人认识任遥,即使见到,也不晓得与我交手者竟然是他。现在可以如此迅速传播,肯定有古怪。’高彦思忖道:‘也有点道理。若不是由我们说出去,难道任遥肯自爆瘀事?’刘裕道:‘若然如此,任遥是故意示弱,以减低别人对他的注意,这般的忍辱负重,进一步证明,他在进行颠覆边荒集的大陰谋。’高彦却是无心装载,忍不住道:‘你好像一点不关心我的事,还说甚么兄弟战友。’刘裕忍着笑,装作不解的问道:‘关心你哪方面的事呢?说罢!要对付何方人马?不论是刀山剑林,我也陪你硬闯拚命。’高彦终于发觉对方在作弄自己,笑道:‘好小子!竟敢来耍老子。告诉你,我终于见到我的白雁儿。唉!若郝长亨识相点,我便可以和她大说私话儿。只可惜郝长亨赖着不肯走,还枉我大哥前大哥后的叫得唇焦舌燥。他奶奶的,使我空有应付娘儿的浑身解数,却无从施展。’刘裕开怀笑道:‘好小子!我警告你,勿要太过急进,吓怕人家小姑娘。’高彦冷哼道:‘甚么小姑娘?小精灵才对。最懂斜斜地兜你老娘的那么一眼半眼,勾你奶奶的魂魄出来。’刘裕知他心中极度兴奋,所以粗话连篇,也不知该为他担心还是高兴。岔开道:‘有甚么地方可以买到弓矢、钩索、暗器等一类东西,又不怕被人知道呢?’高彦一呆道:‘你要这些东西来干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