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龙飞双拐 [4]
谢白衣似笑非笑地道:“老夫倒不觉得!”
他目注着龙城璧,接道:“你可知道你错得最厉害的是哪一件事?”
龙城璧没有说话。
谢白衣冷笑,忽然把手中的雪刀一扬,道:“你不该放弃这把刀,因为你现在就要死在你自己的刀下。”
“刀下”二字甫出口,他的人已向龙城璧扑去。
他衣袖飞扬,劲风激荡猎猎作响,雪刀在他的手里,居然也很具一番威力。
龙城壁以断刀迎敌,气势似乎不及谢白衣凌锐。
只见雪刀寒芒闪耀,肃杀之气直逼眉睫而来。
谢白衣刀极快。
但龙城璧的身法更快。
晃眼间,谢白衣的已攻出了十八刀,但却俱被龙城壁闪过。
谢白衣冷笑。
“你不敢还刀?”
他的说话还没有完,龙城璧的刀已反击过去。他一反攻就是八刀。
这八刀极快,快得令人有眼花缭乱之感。谢白衣似是一阵错愕,身形一退再退,居然一退就退了八丈之远。
他退到了阎一孤的身边。
阎一孤沉声道:“谢老,你不必怕,这小子今天势难再活着出去。”
话犹未了,谢白衣的肩上已中了一刀,登时血如泉涌。阎一孤的铁爪突然出手,一爪就向龙城璧的咽喉上抓去。
谢白衣虽然右肩受伤,但他立刻以左手使刀,疾劈龙城璧双足。
两人一个攻上路,二个攻下路,龙城璧又陷于极危险的境地。但就在这一刹那间,一件令人绝对料不到的事发生了。
龙城璧双腿依然纹凤不动。
他对于谢白衣削足之刀居然不理不睬。
他的腿看来必断无疑。
何况除了谢白衣这削足一刀之外,还有阎一孤插喉的夺命。
算来算去,龙城璧都是非死不可。
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也就在这一刹那间发生。
龙城璧是谢白衣欲剥其肉、啖其血的大仇人,他这一刀,照理是绝对不会留情的。
但到最后关头,他这一刀居然没有真的向龙城璧双足削了下去。
阎一孤的铁爪已几乎触及龙城璧颈际肌肤,眼看立时就可以把这个雪刀浪子置诸死地。但他突然觉得腰间传来一阵冰冷的寒意。
阎一孤虽然内力湛深,但这时候却也不禁为之浑身痉挛。
他双手的力量忽然完全消失。
龙城璧的人也在转瞬间远离他,仿佛飘到另一个世界。其实飘到另一个世界的人并不是龙城璧,而是天劫魔君阎一孤。
谢白衣那一刀,竟然在最后一刹那,狠狠的刺在阎一孤的腰间。
第十节
阎一孤的腰在流血,眼珠也仿佛在滴血,他看错了一个人,也看错了一件事。
谢白衣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谢白衣最想杀的人,并不是雪刀浪子龙城璧,而是阎一孤!
极度的痛楚,极度的愤怒,使阎一孤的视线渐渐觉得很模糊。
但他仍然没有立刻倒下去。
忽然间,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两个人的影子,其中一个人是顾十行。
在顾十行的身边,还有一条青色的人影。
阎一孤竭力振作,尽量使自己的视觉清楚一点。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人。
这人的年纪和龙城璧不相上下,身上穿着一袭几乎看不见任何皱纹的青色长袍。他的腰间有剑,一把平凡的剑。阎一孤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也没有见过这一把剑。
奇怪的是,他居然会猜出这人是谁。
他如梦初醒,惨笑道:“你莫非就是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青袍人点头。
顾十行也在点头。
刹那间,温无意已明白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怒声道:“顾十行,你干的好事!”
顾十行冷冷道:“对于整个中原武林来说,我干的本来就是好事。”
温无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白衣根本就没有杀卫空空,他只是在制造气氛,让别人以为他和龙城璧的确已结下无可化解的仇怨。
拉拢谢白衣加盟天劫宫,全是顾十行一手做成的事,而谢白衣根本就和龙城璧早有联系。
龙城璧没有杀沈青鹤,这一点谢自衣也是早已知道的。
彻头彻尾,这只是一出戏。
而这出戏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让温无意和阎一孤上当。
他们已上当。
谢白衣把握了最适当的机会,令阎一孤永无翻身之日。
阎一孤最后的一句说话是:“谢白衣,你大无耻!”
谢白衣给他的回答是:“对付无耻之徒,手段何必光明正大?”
也许有人会不同意谢白衣这句说话,但无论怎样,他确已很成功地,把阎一孤杀死。
服气也好,不服气也好,阎一孤已败了。他一败涂地,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温无意亦然。虽然他也是大好大恶之辈。但他对于阎一孤,倒是一片忠心。
虽然他没有拼尽最后一口气,为阎一孤报仇,但他却不惜一死,在黄泉路上陪伴阎一孤。
他自断心脉,带着绝望和愤怒离开了人世。
是以后人评论温无意,都认为他毕竟还是一条汉子。
最少,他没有摇尾乞怜,也没有像一只丧家犬般落荒而逃。
第十一节
风雪之刀确是一柄宝刀。它不但是神利之器,也代表着正义的力量。
倘若不是早有联系,龙城壁又怎会随便把它交在江湖匪类的手上?”
顾十行不是歹人。他一直都是戴着一副邪恶的面具,在天劫官里负起了一个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任务。
他是谢白衣派出去的人。早在许多年之前,谢白衣就已走了这一着棋手。
事实证明,他这一着棋子很高明,天劫宫就是给顾十行一手捣翻的。
在一座方亭下,凉风阵阵,外面星光满天。唐竹权也已喝得满天星斗。
他是天下第一号大醉鬼,酒量惊人。
但酒量最惊人是另一回事,就算你能喝一千斤酒不醉,但等到你喝到一千零一斤的时候,那仍然是非醉不可。
唐竹权并无千斤之量。
他只是喝了百来斤女儿红。
但他已有醉意,最少九分醉意。
百来斤女儿红,几乎已可以把人活活淹死。一个人怎能喝这许多酒?
这一点,很难解释,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看见力士倒拔巨树的时候,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但有一点必须补充的,就是他喝酒大多的时候,经常要到茅厕。
无论那是酒也好,是水也好,一个人即使肠胃容量再大,也是无法容纳百来斤的,龙城壁和卫空空都是酒徒,但他们喝的酒加起来还不及唐竹权的一半。
直到唐竹权似要躺下醉卧的时候,卫空空忽然问:“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龙城璧一笑。
唐竹权淡淡道:“有趣极了。”卫空空一怔,道:“阶下囚的滋味居然也会有趣极了?”
唐竹权道:“总比装死轻松得多。”
卫空空笑了。
唐竹权忽然跳了起来,就指骂道:“你们也未免太不够朋友。”
龙城璧悠然道:“你是说我们没有把‘装死’的事告诉你?”
唐竹权冷哼一声:“老子还以为卫空空真的死了,害得老子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噢!”卫空空点头,抱歉地说:“原来唐兄如此关心小弟,下次小弟若是要装死,必定找你陪伴陪伴。”
唐竹权道:“只怕下次是弄假成真,装死变成了真的死掉!那时老子可不奉陪了。”
龙城壁盯着唐竹权,道:“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没有醉。”
唐竹权道:“谁说老子没有醉,老子现在连你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而且快要口吐黄箭,来一个他妈的大大的出丑!”
突听一人大笑:“口吐黄箭乃英雄本色,想吐就吐,正是他妈的不吐不快!”
唐竹权还没有弄清楚这人是谁,果然已吐个不亦乐乎。他吐了之后卫空空给了他一颗比豆鼓还细小的药丸。
唐竹权吞下,不久就清醒了。
“这药不错。”他点头不迭,道:“还有多少?”
“只此一颗。”卫空空耸肩回答。
“此丸何来?”
“是一位老前辈送的。”
“此老怪物是谁?”
“此老前辈不能称为老怪物,尤其是唐兄更不能。”
“何解?”
“因为他就是令尊翁老人。”
唐竹权舌头一伸,不敢再说什么。
他转目向刚才大笑的人望去,原来是谢白衣。
唐竹权瞧了他很久很久,忽然问,“你真的相信龙城壁没有杀死沈青鹤?”
谢自衣笑道:“这本来就是一个骗局,而且沈青鹤一直都在老夫身边。”
唐竹权一呆。
“他究竟是谁?谁是沈青鹤?”
方亭外忽然又出现了另一条人影。
那人一笑,道:“我就是沈青鹤。”
自称沈青鹤的人,原来竟是顾十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