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蛇窟珠妹 [8]
司马英冲着木牌淡淡一笑,急走而过,将近庄门,他看到了抢出外面的人群,心说:
“有麻烦了,看来不能善了。”
在他前面三十丈处,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和一个像黑鬼般的小个儿,正背着包裹向上走。
他认得,他们是一对江湖人,脚程也不慢,曾先后好几次在他身前身后出现过。
他对那黑小个儿印象甚深,虽则脸上捧黑,但一双大眼睛明亮照人,小巧的五官十分匀称,不讨厌。
一老一小的脚下也放慢了,大概知道已到了有江湖禁忌的霹雳庄,庄主三手韦陀不好惹。
庄门分列着一大堆穿青色对襟短打的人,高高矮矮架子十足,中间有三名穿绿底银团花长袍的高个儿,年约半百,一个比一个长得凶猛。
中间那人留着大八字胡,褐色面庞,暴眼给鱼响,酒糟鼻又红又大。
左首那人深眼眶,高颧骨、鹰勾鼻、薄嘴唇,脸色苍白带青,看去像一个被酒色掏空了的大爷。
第三个是瘦竹竿,大长睑把身材衬得更瘦长,吊客肩,长蒜鼻、山羊胡、瘪嘴唇,脸色如淡金,阴阴沉沉要死不活,他那副尊容,令人看了会感到身上冒冷气。
一老一小慢慢走近,向旁一统,想抄路外侧避过。
路外侧是长有树林的斜壁,直伸至十丈下一座山嘴,山嘴下是峭壁,四五十丈下便是水声如雷的霹雳滩。
“站住。”一名青衣大汉大声虎吼。
行将走近的司马英听得真切,心说:“他们找错了人,我可不能让别人替我挡灾。”
心里这样想,脚下加快了。
一老一小站住了,老人用沙哑的嗓子问;“小老儿要到浮流一探亲,壮士有事见教么?”
说的是福州府土语,与中原的官话相差十万八千里。,浮流,是沙县西南一座大镇,后来设了巡检司,在正统十四。
年方设置千户所,景泰三年析尤溪县一部份土地台设永安县。
那时,人烟少得可怜。
大汉凶睛一翻。大叫道;“废话,没事找你则甚?过来回话。”
老人一阵迟疑,黑小儿扭头看了一看大踏步而来的司马英,低声说:“爷爷,听他们说些什么,过去就过去。”一老人淡淡一笑;也低声说:“如果不是有事在身,我活劈了,他们。”
两人装出害怕的神情,向中间三个家伙身前走去,可可怜怜地,老人背上本来就统,躬身陪笑更驼了,怯怯地说:“诸位大市……”
“跪下说话!”一旁另一大汉怪叫。
这种侮辱,任何人也受不了,老小两人眼中闪过一瞥冷电奇一光,但一间即逝。
“跪下!”大汉吼叫着催迫。
司马英到了,他脚下甚快,相距十丈外,不等有人叱喝,先自哈哈狂笑,关完叫:“好啊!阳关大道上欺负外乡人,霹雳庄一是啥玩意?”
他说的是江西土音极重的官话,声如巨雷。
黑小个儿转身凝注着他,大眼中闪过一阵奇光,却又摇摇头,用只有他自己可听到的声音说:“他果然是个满身侠骨的某一雄,值得我爱他一辈子。可是,他为何不珍惜自己呢?
好教人担心啊!”
司马英狂笑狂叫,吸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两旁的青衣大汉正待拔腰刀抢出,中间鲶鱼嘴家伙突然一挥大袖,沉喝道:“等会儿,让这不知死活的狂小子过来。”
“太爷来了,不必找错人。”司马英叫,声到人到,在中间站住了,屹立如山。
鲶鱼嘴家伙哼了一家,不屑地说:“是你这病小子在下面打了本庄的人?”
“正是。”司马英不在乎地答,傲态渐显。
“为什么?”
“那小子不许太爷用轻功赶路,太爷让他爬在那儿躺一会,小意思。”
“你不知本庄的禁忌?”
“太爷从不过问禁忌,禁忌禁不住太爷。”
“取兵刃来。”鲶鱼嘴家伙向身侧的大汉叫,又向司马英说:“看样子,你是明知故犯要存心试试霹雳……”
“阁下,别抬出臭架子唬人好不?”司马英打断对方的话,神情充满了轻蔑和不屑,又向两老小叫:“老人家。你们还不走?
要打架哩。”
老小两人不走,退在一旁打哆味,大概吓得两腿发软,走不动啦!
山下,远远盯梢的两个村夫妇快到了。
两个村夫妇之后,一匹健马上坐了一个脸色神情惨淡,两边脸颊上各长了一块暗绿色的胎记的少年,脸庞黄中带青,委实丑陋,只是眼睛奇大,黑白分明,像是两颗星星。
身材中等,穿了一身上白布长衫,风尘之色在他身上随处可以找得到,看去是个落魄少年人。
鞍后有马包,鞍前插袋有长剑,是一把五两银子便可买到的长剑,大概他很穷,剑上没有任何装饰品,甚至把后云头也没安上流苏剑穗。
十人一骑风尘仆仆,在山径上急行,他脸上似有重忧,茫然驱马急走。
眼看要登山了,他喃喃地说:“踏破铁鞋,即使是走遍海角天涯,我也得找到天完煞神的踪迹,我不信他们会平空在人间消失然后屠杀那些无耻之徒将他们的山门连根拔掉,天下间不许见到他们这些卑鄙的人类。然后……然后……
唉!我怎么办?怎么办,天哪!回答我,回答我。”
相距上下约有五里远,水声如雷,视野均为山嘴树丛所掩,看不见听不见上面霹雳庄的景况动静。
庄前,狠斗将起。
庄汉送上了兵刃。
鲶鱼嘴是紫金千字夺,一种专锁拿对方兵刃的外门重家伙。
酒色大爷是剑,全长三尺六,长家伙,相当沉。一瘦竹竿是哭丧棒,梁头的冠有点怪,不是向下盖而是向上张‘,的怪家伙,像鸡爪镰,也像佛手笔,也像多股叉,总之,四不一像,却是百炼精钢所打造,沉重得吓人,放在地上也会向泥土里”
陷。
“咦!怎么不见贵庄主三手韦陀产’司马英问。看兵刃,他便。
知三人中没有三手韦陀在内。
鲶鱼嘴嘿嘿笑,挥手令众人后退,说:“凭你一个病鬼,怎配劳动庄主的大驾?我追魂夺杨元帅收拾你绰绰有余,割鸡用不着宰牛刀。通名,杨爷爷擒住你再找你的师门。”
司马英见两老小不走,心中暗暗叫苦。
目下他只能用三成功力应敌,看了对方的兵刃,便知大事不妙,他无法和他们争长短,护身保命也力不从心哩!
他没有兵刃,只好拔出一把飞刀戒备。用小刀近身斗十字夺,简直像是送死,众人全哈哈狂笑。
他也笑,说:“太爷姓太,名爷,就叫太爷。快走!哈哈快走,是叫一老一少,他自己也作势要走,哈哈长笑声中,向侧夺路。
你做梦,纳命广追魂夺叫,将衣尾纳入腰带,一门之下,截住了。
一老一小蓦地醒悟,放腿狂奔,奔出十丈外,突然一闪,隐人树林中不见。
追魂夺太过自信,没下令合围。
小径太窄,如果两端截住,除了死路还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变鸟飞入庄中上山逃命,一是跳下六十余丈高的山崖,落下霹雳滩泅水变鱼求生。
可惜,人无法变鸟变鱼。
庄门前小径狭窄,但加上在门前的一块空地,倒也足够施展,恶斗立起。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狠拼,惊险万状,生死在呼吸之间,危机一发,紫金永字夺像一座山,飞旋腾扑如同狂风暴雨,也像是一张网,将司马英罩住了,每一次盘旋,便有一次危机险极的场面出现。
追魂寺已主宰了全局,胜券在握。
司马英的飞刀刃长只有三寸余,与徒手差不了多少,而且千字夺上所发的如山暗劲,如同狂风暴雨直迫肌骨,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千字夺面积甚大,旋转时像一张巨盾,盾外的四支扣臂却又像无数章鱼爪,如被搭上,后果不堪设想。
近不了身,除了挨打别无他途。
总算不错,戚疯子传给他的疯步九变,派上了大用场,常在千钧一发中避开对方凶猛狂野的雷霆一击,在惊险万状中全身而退。
在庄门排开的五六十人中,哗笑声不时爆出,他们看得极为过瘾,不住为追魂夺加油喝彩。
司马英心中却逐渐稳定,他大汗淋漓,但灵台清明,疯步九变身法给予他无比的信心,认为要脱身并非难事。
他在找机会,只消抢得前面的方位,便可脱身远走。
他手上的飞刀攻不出招式,但他在留心,要设法找空隙脱手飞刀,这机会必须等到抢得脱身方位时,方可全力一击。
快了,他从对方左侧绕走,快抢得脱身方位了。
对方的左侧是下溪峭壁,相当冒险。
“嗤”一声,千字夺掠过他的左肩外侧,锐利的支管划破他的外衣,留下了一条血缝。
他向下一挫,左腿疾飞,右手刀也作势攻向下盘——
扫描,Hardmoon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