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毁剑求退隐 弹指来仇家 [6]
狼心诸葛这才一收手中的兵器,指着夏心宁说道:“小子!照这种情形看来,不出十招,我便要你躺在地上,然后再用错骨分筋的手法,让你备尝痛苦,就不怕你不说了。现在如果你能趁早说明,我们还可以对你从宽发落,你不妨衡量一下。”
夏心宁站在那里,顿了一下,忽然说道:“你们自称诸葛与公瑾,自然不会是胸无点墨,你们可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两句话的意思?”
狼心诸葛当时愕然地摇摇头,还没有想透夏心宁的意思,突然冷面公瑾若有所悟地厉叫:“小子!你想……”
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只见夏心宁左臂一抬,立即就听到铮的一声,二十五点银光以闪电流星之势,射向他们两人。
冷面公瑾惊觉在先,立即掀起衣襟,猛力一旋,同时人也趁势向右边一侧,全力抢先闪避。狼心诸葛听到冷面公瑾一叫的同时,也立即觉察到,无奈此时对面那一阵银雨力量太大,来得太快,他已经无法从容闪躲,当时只好就地向后一倒,救命一式“铁板桥”,顺着来势,倒将下去。
正如方才夏心宁一样,事出突然,出手又快,任凭他们两人如何全力闪避,依然逃不了这一阵银芒猛袭之危。
冷面公瑾躲得快,左肩上插了一支五寸不到的小银箭,狼心诸葛这一招“铁板桥”虽然使得火候很够,无奈为时稍迟一瞬,叭、叭、叭……一连好几声,夹杂着狼心诸葛忍不住的哎哟,“铁板桥”一式未了,肋骨以下,一连中了五箭。他本来是准备趁“铁板桥”的余势,脚踵使力,倒穿而去。可是现在他只有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夏心宁并没有趁势而上,反而倒背着剑,指着狼心诸葛和冷面公瑾笑道:“使暗器并不是好汉行径,不过,对你们这两位而言,我倒是心安理得,我方才已经说过,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论说,我对你们还是存心宽厚。五五梅花银星飞箭,我只上了对成劲,而且箭头绝对无毒。”
冷面公瑾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顺手拔出肩头银箭,掏出金创药敷了一把,再俯下身去,抱起狼心诸葛,他冷冷地望着夏心宁说道:“小子!我们明年再见!明年元宵玉皇顶上,我要为你掀起无数的腥风血雨,我要你知道冷面公瑾的厉害。”
说着话,他抱着狼心诸葛,向来路走去。
夏心宁忽然在身后叫道:“等一等!”
冷面公瑾停下脚步,不屑地睥睨了夏心宁一眼,冷冷地说道:“光棍打九九,不要打加一。小子!你要趁危而上,此刻你并不一定能够占到便宜。”
夏心宁呵呵笑道:“我要还东西给你们。”
只见他伸手从胸前蓝衫一个破洞当中,向里摸了一把,手掌里托了一堆方才狼心诸葛打来的飞针。忽然,他又一扬掌,那一堆飞针,顿时嘶嘶作响,向旁边一棵树上飞去,根根入树,直没针梢。
夏心宁这才指着那些飞针说道:“今天,我不为已甚,为你们留下一条反悔的后路,如果你们立意要在明年泰山玉皇顶上掀风作浪,你们就会自食其果的。”
他说完这几句话,撇下冷面公瑾和狼心诸葛,昂然迈步,向大路上走去。
夏心宁没有理会身后那一阵寒冷如冰的笑声,上得大路,经过城镇,购得一匹良马,出浙江境,北上直奔安徽境内的天柱山。
天热长途跋涉,是一件苦事,尤其是像夏心宁这样一个年轻的人,孤身匹马,劳累虽然未必,孤寂倒是真情。
一个人在孤单寂寞的时候,最容易引起思潮汹涌,百感齐来。夏心宁一个人如此骑在马上,蹄声嚼嚼,寂寞单调,他自然想到许多事。
他在想着:仇人已经有了下落,可是对面不能报仇!不但是仇人未除,而且自己刚刚出道江湖,便无端地惹来了两次意外的麻烦,惹翻了牟家堡,伤倒了狼心诸葛和冷面公瑾,未来的日子里,将不知道还会增加多少意外的麻烦呢!
凭自己这身武功,不足赖以报仇,是否足以在江湖上闯荡呢?
想到武功,他便想到九疑山与外公灵叟费南翁拜别之时,外公曾经特别说明,这次离开九疑山,固然是为了安武阳要退隐,但是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前往天柱山的飞来峰,去会一个人。言下之意,据九指神通推测,似乎是找这个人去学习不世奇功。
夏心宁想到“不世奇功”,心情便为之大振,他仿佛看到自己从天柱山飞来峰下来之后,在泰山玉皇顶上,将安武阳捉弄得只有求饶的份。快意恩仇,人生至乐之事。他想到这些,也禁不住清啸几声,扬鞭催马。
这一路行,倒是没有意外的耽搁,他横断了安徽中部,到达了天柱山麓的野人寨小镇上。
夏心宁虽然没有到过天柱山,可是他从数百里以外,便看到那高耸入云的山峰,知道攀登此山不是一件易事,所以,他在野人寨休歇了一天,打听了飞来峰的位置,问明入山之径,第二天一早,他便携带了干粮,迎着晨曦,步行登山。
天柱山上,景致奇佳,有矫健多姿的古松,有百态维肖的怪石,有云海,有流泉,有玲珑曲折、满挂石乳的石洞,有悬崖峭壁、触目心惊的险路……人山愈深,风景愈佳;风景愈佳,路途也就愈险。
夏心宁从早上入山,一路不曾稍息,仗着自己一身精绝的轻功,穿崖越岭,履险如夷,一直走到日正当中,他才坐在一块石头上,吃了一顿干粮,舀饮了几口泉水,准备再向上攀登。
他此时已经深入飞来峰,仰望绝峰不远,山中气候,凉爽如秋,丝毫没有炎夏的闷热,令人舒适已极。夏心宁坐在石上,眼望着山中变幻莫测的飞云,看着脚下群山起伏,迷迷蒙蒙,似幻似真,为他生平所仅见,他一时坐在那里,竟然贪恋地不想起来。他估计今天无论能否找到自己所要找的人,都已经无法下山,于是他索性不慌不忙,躺靠在石上,尽情地休憩一回。
正当他躺在那里,心中的意念随着那头上的白云,变幻无常的时候,忽然,一阵笛声,悠悠然而起。
夏心宁当时为之一振,立即一个翻身,挺坐起来。
果然,是一种极其悦耳的笛声,悠悠扬扬地传过来。尤其是在山中,一声笛声,回音百起,更有一种奇妙的韵味。
夏心宁自幼随外公生长在九疑山,除了学习武功文事,他更精通五音六律,此时他凝神一听,笛子所吹奏的,竟然是他所不能辩的曲调。调门极短,反复吹来,就是那么几句,但是,在这几句当中,叫人听来不觉得单调,而且异常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