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太息容颜非往日 只须心地胜从前 [2]
杨婉笑道:“何只认识?几天之前,我还和她同在一起呢。此际,她和她的父亲已经往飞龙山去了。你是不是要找他们父女?”
蒙面人道:“我并不想特地去找她。见了面请你替我向孟大侠问候一声,说是曾经碰见过这样一个人,孟大侠就会知道的。”杨婉心里想道:“我可不愿在孟明霞眼前露面。不过,我总是不能永远瞒着南哥的,瞒不过南哥,当然也就瞒不过她了。”为了不愿让这蒙面人失望,于是也就答应下来。
杨婉想了一想,又再问道:“你刚才说跟踪错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蒙面人道:“孟姑娘昨晚曾在这个县城露面,当晚县城里就发生一宗采花案子,可惜我没碰上,不过,大致的情形我却打听到了。这件案子是在贺九公家里发生的,贺九公是个隐藏的江湖大盗,也是附近这几县的黑道头子,平生作恶多端,不问可知,这是他安排下的陷阱了。不过,听说这次这采花贼和贺九公夫妻却是吃了大亏。在他家寄宿的女客人不知怎的得了一个少年侠士之助,不但逃出虎口,而且杀得那采花贼大败而逃。贺九公行藏败露,也吓得连夜逃走,另找地方躲藏,不敢再回家里。”
杨婉听了,不禁说道:“这可就有点奇怪了。”蒙面人道:“奇怪什么?”杨婉道:“那女的想必是孟女侠了。但那男的——”蒙面人道:“听阳坚白刚才的口气,那里的似乎是一个名叫褚云峰的人,否则这厮不会将我误认作他,而且在话语之中,透露出曾吃过那姓褚的亏。”
杨婉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因此才觉得奇怪。”
蒙面人诧道:“这却为何?明霞和那姓褚的同在一起,有何不对?”
杨婉道:“据我所知,褚云峰与孟明霞恐怕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蒙面人道:“哦,那么这姓褚的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了?”
杨婉道:“我对他的来历毫无所知。不过前几天在琅玛山上,曾发生过两桩事情,与这姓褚的有关。他的行径十分古怪,大家疑心他可能是私通蒙古的奸细。”
蒙面人道:“私通蒙古的奸细?不会吧!那两桩事情你可以说给我听么?”
杨婉道:“前几天琅玛山上有个绿林大会,推举盟主。”蒙面人插口道:“这件事我已知道,听说一方是武林中后起之秀的少年侠士李思南,一方是绿林中早已成名的人物淳于周。”
杨婉接下去说道:“斗到半场,褚云峰突然出现,大家都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却帮李思南打败了对方的一名高手,又和对方的剑术大名家柳洞天斗了一个和局。李思南夺得盟主,得他助力不少。”
蒙面人道:“这么说,褚云峰不也是侠义道么?何以你又说他和孟女侠不是同一道?”
杨婉道:“但他当晚又与屠龙私会,屠龙这厮已经证实了是蒙古的奸细,那晚我无意之中偷听到他们的说话,他们还在合谋篡夺琅玛山寨主之位呢。嗯,我忘记告诉你屠龙就是琅玛山女寨主屠凤的哥哥,他们兄妹是各走各路,大不相同的。”
蒙面人道:“既然这样,这就真是有点奇怪了。不过,说不定也许褚云峰是想套取屠龙的秘密。如果他当真是奸细的话,昨晚他就不会和阳坚白作对了。又即使昨晚那个男的是另一个人,但阳坚白那样痛恨他,也可以证明他不是奸细了。”
杨婉说道:“这姓褚的行踪诡秘,我也摸不清他的底细。你要不要到琅玛山去访查访查,探个水落石出。”
蒙面人说道:“我是想打探这个褚云峰的底细的,昨日我就是因为想要找寻他们,以致跟踪错了。不过,目前我还不能到琅玛山去。我想褚云峰也未必与孟明霞就回转山寨去的。”
杨婉说道:“既然阁下另有要事,我自是不便相强。不过,你若是找不着他们,不妨到琅玛山打听消息。”
蒙面人点了点头,说道:“杨姑娘,多谢你告诉我这许多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时候不早,我也应该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阿盖忽地上来,说道:“我交了你这样一位好朋友,心里很是欢喜,请你接受我一点敬意。”阿盖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丝巾。蒙面人知道这是蒙古人的礼节,送手帕名为“献哈达”,是对朋友表示尊敬的。
蒙面人道:“你是我第一个蒙古朋友,我得有你这样的好汉子做朋友,我也是很高兴的。但抱歉我可没有什么礼物给你。”当下接过那条手帕,按照蒙古的礼节,与阿盖拥抱。
忽听得蒙面人叫道:“你、你干什么?”忽地一掌推开阿盖。原来阿盖和他拥抱之际,突然扯下他的蒙面巾,大家都没想到阿盖傻里傻气的,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面巾揭开,卡洛丝和明慧公主不觉“啊呀”一声,叫了出来。阿盖也吓得呆了。杨婉虽然没有失声惊呼,但见了这人的真面目,也是有点不寒而栗。不过,因为她素有数养,才能忍着。
这人的相貌奇丑,简直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只见他脸上几道伤痕,纵横交错,就如十字路口的车轨一般。由于伤疤凹凸不平,脸上的肌肉也因而扭曲变形,令人一看就觉得恐怖,不敢再多看一眼。
杨婉初时还有几分怀疑他是褚云峰的,此际见了他的“尊容”,当然知道不是了。同时杨婉也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蒙面的缘故了。“他是恐怕吓慌了别人,还不仅仅是因为不愿意让阳坚白知道吧?”杨婉心想。
阿盖给他一掌推开,呆了一呆,讷讷说道:“对不住,我,我不知道……我们蒙古人交朋友,是、是这样的……”他拙于言语,不知如何才能表示心中的歉意。
原来阿盖心地单纯,在他的想法是:“我和他做了朋友,岂能连他的相貌是怎么样都不知道。对敌人或需遮瞒,对朋友应该可以剖心相见,何况面目呢?”草原上的牧民最重友谊,朋友之间,是什么都可以坦白的。是以阿盖一时高兴忘形,根据自己的想法,不觉就把他的面巾揭了下来。
“蒙面人”苦笑道:“我不怪你。其实我又何必自惭形秽呢?我这个模样并非生来的,但既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给人看看,又有何妨?阿盖,你害怕我吗?”
阿盖坦然说道:“你面貌丑陋,心地很好。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怕你?”
“蒙面人”仰大大笑,朗声吟道:“宋玉潘安何足道,人间难得热心肠,你不嫌我丑陋,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