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生如梦 [3]
这对男女,男的三旬开外,身穿天蓝绸长衫,英挺儒雅,双目神采奕奕;女的年约二十四五,柳眉杏目,美赛凌波仙子。
老人右首,是一位手执紫玉如意,满脸红光,寿眉覆目,法相端庄的高僧。
高僧下首,是六名鹑衣百结的叫化;两名坐着,手持竹杖,年龄均在六旬左右,四名中年模样的则垂手立在两名老丐身后。
三角形的左角,坐着站着的,约摸三十多人。
正中坐着的,是一名身披黑色披风,身材魁伟异常,浓眉,突睛,黑皮,麻脸,貌丑如怪,状若煞神的狰狞老人。
狰狞老人的左首,一字排坐着八名美貌少妇。
八名美貌少妇,衣着同式,鹅黄靠身短打,淡红披风,披风两摆,分别绣着七颗成北斗之状排列的熠熠金星。
狰狞老人的右首,是两名青年。
两名青年一矮一高,矮而肥的一个,圆滚如球,高而粗的一个,黑壮如塔。
狰狞老人的身后,并肩横立着十余名彪形壮汉,人人均是对襟衣裤,双臂各有七颗银星,怀抱厚背鬼头刀,神态均极威武。
三角形的右角,人数最多,看上去足有五十多个。
前排当中,坐的是一位中年秀士和一位紫脸长髯老人。
中年秀士偏首,紫脸老人偏右;中年秀士身侧是四名衣分红蓝黄黑四色的绝世佳人,紫脸老人身侧则坐着一名容貌平庸的白衣少女。
第二排,坐着五个人,一名相貌威严的中年叫化,四名锦衣少年。
第三排,是二十余名身披杂色披风,双肩各绣着不同花朵的少女;第四排,则是十余名银衣青年,和十余名老少不一的破衣丐儿。
这便是岳阳大会的序幕
三角形的尖端,坐的正是天山游龙老人赵笑峰,白哀娘、白依娘白氏母女,魔魔儒侠施天青,青城迷娘上官倩,少林空空大师,丐帮追魂、神机两怪丐,以及该帮总坛四大护法。
三角形左角,便是七星堡主冷敬秋,七星七娇中的一至六娇跟蓝关黑白双凤,七星三煞中的魔心弥陀罗金、横眉天王李飞,以及七星群鹰。
三角形右角,则是百花教主阴阳秀士,美髯剑客余圣子,春夏秋冬四后,花相吴上威,锦衣四少主,以及该教出色的花令。花女、花蜂、花蝶和护花使者、花巡、花奴等辈。
现在,所缺少的,只剩一个身为发起人的疯和尚了。
这时距大会开始的午正,约摸尚差一刻光景,会场上虽然一片沉寂,但其中一部分的目光,却在扫视不定。
七星堡主望着魔魔儒侠,追魂、神机两怪乞则望着龙虎怪乞。
魔魔儒侠施天青,双目平视,气定神闲,浑如不觉;龙虎怪乞吴上威则始终回避地低着脸,不敢仰视。’。
除了这几个,另有二人,表情也较特别。
这二人,一个是百花教主身旁的那位美髯剑客,另一个便是游龙老人左首第二位身材较为纤瘦的青衣蒙面人。
前者两眼望天,表面看上去,神情似甚傲慢,但如有人由高处俯视,当可发觉他正以眼角窥视着后者微笑;而后者则全然不觉,一直从纱孔中焦躁地全场搜索,好像在找一个人,却又找不到似的。
就在这时候,一条身形一闪人谷,身形微顿,立即扑奔七星堡主。
来人枯瘦短小,鼻如锥,目如豆,原来是有“长白王”之称的鬼见愁阴厉君。鬼见愁落在七星堡主身侧,附耳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七星堡主一声哦,浓眉竖处,突睛中凶光暴炽,当下一挺身,便欲离座而起,鬼见愁忙又低声说了一句,七星堡主这才恨恨不已地再度坐了下来。两煞依次退出一个空位,鬼见愁便在七星堡主身旁坐下。
鬼见愁跟七星堡主这一举动,立即引起全场的注意,所有目光一致开始带着惊疑之色朝谷口望去。
百花教主身边的紫脸老人,这时脸一偏,低声说道:“老弟,我说如何?”
百花教主面露钦佩之色,点点头,没说什么。
同一时候,两位青衣蒙面人中的一位,以一种烦躁而忧虑的少女声音,向另一位青衣蒙面人注目低声问道:“娘,烈哥怎么还没见到?”
后者目光一溜,摇摇头,低声道:“问你舅爹吧。”
前者头一探,果向游龙老人扮了个鬼脸道:“舅爹,您那宝贝徒弟呢?”
游龙老人微微一笑,低声道:“那么大的人,长白也都去过,你耽心什么?自从有了疯和尚,舅爹的徒弟可说已只剩下了一小半,将来跟疯和尚抢人,甥女儿还得费心呢!”
“乱扯!”
蒙面少女一声臊叱,立即别转了脸。
蒙面少女脸甫转正,神仙谷外,忽然传来,一阵嘶哑的歌声:
将军百战身名裂
…………
回头万里
故人长绝
…………
易水萧萧西风冷
正壮士悲歌未彻
…………
谁共我
醉明月
歌声自远而近,接着是一阵哈哈大笑。
大笑中,一条高大的身形,悠然出现谷口。
谁?一点不错。正是我们那位扁鼻调嘴,横眼吊眉,面目之丑,无以复加,永远穿着一件又旧又破的僧袍,今天的大会主人,疯大和尚。
疯和尚未得不早不晚,这时丽日当空,正是午正。
全场诸人,不分敌我,神色全为之一振。疯和尚摇摇摆摆地来至三角空地的中心,以那双阴森得有点怕人的眼神四下一扫,点点头,大声自语道:“到得差不多了,够面子,够面子。”
跟着连退数步,站在三角横栈之外,左右各瞥一眼,然后大声笑说道:“和尚吃十方,自古皆然。别的和尚还有一只钵,我这和尚连个钵都没有,所以今天除了备有百来个石墩外,其他一概不招待,关于这个,不看金面看佛面,尚请各位老少男女,大施主,小施主,多多原谅。”
自顾自解嘲一笑,哑声接着说道:“武人习武,为了不被人杀,就得杀人;为了报仇,得杀人;为了怕被别人报仇,得杀人,或被人杀!仇有上代之仇,本代之仇,不共戴天之仇,无以名之之仇。总而言之,人有父母,人有师徒,师徒义重,父母恩深。父母之仇。我之仇也;师之仇,我之仇也;徒之仇我之仇也,因有报不完的思义,便连带有了报不完的仇恨,所以一个人一旦投身武林,便无异投身一片永远不会停止的恩怨是非之中,平日间,杀人或被人杀,是零星交易,而武会者也,则是一次总批发,武林中平静得太久了,和尚出家人,心肠慈悲,为了成全多数施主们的心愿,所以召开今天这个大会,以便给大家一个机会,杀人或被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