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缘巧合 [4]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司徒文见笑弥勒脸色有异,目光乱闪,疑心顿起,猛退一步,想向四周察看一下,蓦觉一脚踏空,惊呼一声,一个小身形如殒星般飞坠悬岩之下。
两和尚电闪扑去,伸手就抓,已是迟了一步。
司徒文半空中睁眼一看,云雾迷蒙,深不见底,不禁魂飞魄散,登时昏死过去。
待他悠悠醒转,细看之下,几乎又晕了过去。
原来他此刻正被半壁中一株斜伸出去的虬松枝桠夹住,上望白云悠悠,下视晦雾迷蒙,岩壁陡立如削,他不能上,也不能下。
若不是这株虬松,恰好把他挟住,怕不早已粉身碎骨,哪里还会有命在,所幸铁笛并未失去,仍紧握手中,他忙朝腰里一插,空出两手,小心翼翼的,把身体自枝桠之间拔出,改为蹲坐之势,立觉轻松许多。
“好的,笑弥勒,还有……有一天我也要你们尝尝这坠下绝谷的滋味。”
他又饥又渴,还要忍受太阳的熏晒,虽然是冬天的太阳,但对于一个又饥又渴的人,威力仍然不可小视。
天晚了,他想不出脱身的办法,枭鸣猿啼,倍增恐怖,刺骨的寒风,不断吹袭,如万针齐扎,骨痛肤裂,他咬着牙,不哼一声,他知道苦难一直在跟踪他,不让他有片刻的喘息。
天明了,太阳又升,他已被饥渴疲累折磨得半死,只觉耳鸣心悸,头晕眼花,腹痛如纹,嘴唇龟裂,但他仍撑持着,他要支持到最后一分钟,然后,他想象着,坠下深谷,纷骨碎身,于是一切都结束了。
日影又西斜,他已感到无力再支持下去,他的忍受已到了极限,他想,迟早总是一死,在这悬岩削壁的中央,猿猱难渡,他还有什么希望。
他回想他遭遇的种种,他的理智在呼叫着他不能死,但命运之神却逐渐地把他带向死亡。
在神思恍忽中,突见一段粗如儿臂的乌黑山帘,从头顶一块小小的突出的岩石上倒挂下来,他喜极欲狂,自责何以不早注意及此,虽然脱险无望,但在那突石之上,总比虚悬树上好些。
他不遑细想,急向那粗帘抱去,只觉那藤入手油滑冰冷,那藤忽的自动往上猛升,宛如有人牵拉,呼的一声,被拉上了突石,突石之后,却是一个五尺见方的石洞。
他一松手,那乌光油滑的藤子却向洞中遁去,他不禁亡魂皆冒,原来他所抱的乌藤竟是一条大黑蛇,此刻已入洞无踪。
他急掣铁笛在手,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洞口,冷汗直流,他极想躺下来休息一会,但他不敢,他怕那巨蛇出洞吞噬了他。
干耗了一个时辰,将几平要发狂了,饥渴使他恨不能抓起土石来啃,洞口周围,寸草不生。
他疯狂的挥动手中铁笛,一阵阵的呜呜怪啸,尖锐凄厉,震得四峰回应。
洞中那蛇,似乎受不住那笛声的刺激,呼的一声,直抢出洞,昂头作势,红信盈尺,腥涎滴滴,随着笛声,不停的摆动脑袋。
他一看这怪物,头生肉冠,眼如寒星,一个三角怪头足有蒲团般大,而颈细如姆指,颈以下则逾儿臂,半身尚在洞内,不知有多长,丑狞恶绝伦。
他顿时手瘫脚软,惊魂出窍,笛音一止,那怪蛇也随着不动,张口欲扑,他又下意识的挥舞起铁笛,那怪蛇立即凶焰一敛,随着笛声摆动怪头。
他看出了端倪,只要笛声不止,那怪蛇就不致伤他,但,这样耗下去,如何了局呢?何况他已到精疲力竭之境。
他忽然想起,这铁笛在峡谷中初入手时,曾经试验过击石成粉,何不冒险一击,死里求生。
他心念一决,猛抢铁苗,一阵疾舞,乘那蛇怪头转动不已的时候,一偏势,狠命向怪头击去。
“喀!嘭啪啪!”两声,那蛇头立被击得稀烂,蛇身一阵扭搐,直向岩壁滚落,此时才看出,蛇身竟长达三丈有余。
就在蛇身滚落的一刹那,他也力尽倒地。
饥渴又使他从昏迷中苏醒,他缓慢的挪动着身躯,费力的向洞中爬去,他希望能在洞中寻到点食水,滋润一下焦热的喉头。
洞内阴寒之气袭人,渐行渐窄,五丈之处,已到了尽头,只见一个四尺见方的石槽,槽内注满清水,他手足并用,连爬带滚的到了槽边,迫不及待的俯身就槽,张口就喝,水寒彻骨,微带甘芳。
突然他发现水槽中央,长着一株青草,草叶翠绿如玉,一共只有九片,中央却有一个金红色的果子,他喜之不胜,不是正好用以充饥吗?
伸手一捞,捞了一个空,定睛一看,不由失笑,原来那果子生在槽边壁隙里,水槽中,不过是倒影而已。
此时,他饥火如焚,也不管吃得吃不得,用手连根拔起,一起往嘴里塞,果叶入口即溶,甘苦无比,低头一看,那水槽内的水,已点滴不存,不禁连呼:“怪事!”
他却不知,他所吃的草果,叫做“九品兰实”,乃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异宝,数百年不一见,功能洗髓换骨,平添一甲子以上的功力,他天缘凑巧,误打误撞的碰上。
凡是这种灵草异果,都有绝毒的蛇虫守护,他来时,正值九品兰实届熟之时,同时他手中铁笛所发的怪啸,可巧正和驱使蛇虫的声音相同,所以那怪蛇受不住那笛声的刺激,放开守候了不知多久的灵药奇果,窜出洞来,铁笛本是上台奇珍,无坚不摧,而那怪蛇又被笛声所制,所以能让他轻易得手。
服下兰实之后,只觉通体舒泰,饥渴全消,不多时,一股热力,自丹田升起,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逐渐,那热力愈来愈热,流窜之势也愈来愈猛,他大感骇然,以为是误食了绝毒之物。
忙按照以前他父亲玉面专诸司徒雷所授的初步内功心法,端坐运功,他不运功还好,这一运功,立觉全身如置身烈火之中,灼热难当,而那流窜的力道,恍如浪涛汹涌,江河决口,猛冲猛撞。
全身汗出如浆,比火焚刀剐还更难过百倍。
双目赤红,嘴唇翕张,满洞翻滚。
此时,他神志已经不清,渐渐滚出洞外,离那洞口突石边缘也愈来愈近,但他懵然不知,依旧乱滚不休。
忽然
身躯落空,向谷底直泻而下,砰的一声巨震,四肢一阵抽搐,寂然不动。
原来那洞口距谷底,只有十丈来深,这谷是有名的“云雾谷”,谷底终年雾气不散,所以看去深不见底,而下面全是湿软土地.野草蔓生,不然他跌下来,岂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