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3]
石砥中见他运足全身功力向自己劈出一掌,骤觉自对方的掌心中,传来一股阴柔无比的大力,这股大力发时无声,却有种阴寒无比的冷寒感觉。
掌风未至,他不觉得打了一个冷颤,只觉自己全身好象跌落在冷寒的湖底里,丝丝缕缕的冷气进逼心神,他暗中一寒,脑中如电光石火样的浮现出一个意念,然而一个可怕的念头跃进了他的心里,疾快的忖道:“这是什么功夫,怎么会这么阴毒,难道宇文海在那坟墓里借那阴森之气练就了天下最毒的一种掌力,若真是如此,我只有施出纯阳的功夫才能抗拒”这个意念在他的脑海之中一闪而逝,而对这股阴柔的冷寒掌力,他一丝也不敢大意,在这掌风泛体的倾刻间,一层无形劲风倏忽布满了他的全身,把那穿着在身上的衣袍鼓将起来。他大喝一声,道:“好厉害的掌力!”他深知对方那浩涌的阴柔掌劲纯属柔劲,要破去这股柔劲必须施出内家最难练的以刚制柔之法,他运起丹田之火,身形一挫,电快的挥出一掌,“砰——”在这刚柔相击之间,但间一声轻响,周围空气顿时为之一凝,好象尘世间的空气骤地失去一样,宇文海步履踉跄连着退了五六步,一缕血水从他嘴角上流了下来,他神色惨变,颤声道:“你怎么练会那‘断银手’的?”石砥中刚才一时收不住激荡出来的大力,而伤了宇文海,他深感过意不去,急忙瞥了宇文慧珠一眼,哪知她脸上竟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望着地上那万里无垠的黄沙怔怔出神,似乎连两人停下手了都不知道。石砥中黯然的叹了口气,忖道:“她若知道我打伤了他爹时,不知会如何伤心,其实这也不能怪我,谁叫宇文海要和我拼命呢”他自觉得过意不去,竟默默的沉思起来,沉思中让一缕幽思又沉醉在那无涯的忆思里,连宇文海的厉喝都没有听见,宇文海剧烈的喘息了数声,见石砥中茫然的望着苍空里荡漾的沙影,尚以为对方不屑于回答自己,只气得他通体寒悚的抖颤,血液从嘴角上汩汩流出。
他舐了舐嘴唇上的血渍厉喝道:“石砥中,你敢情看不起老夫”这声大喝犹如那沉重的巨雷一样在石砥中的耳际响起,使他在沉思中清醒了过来,他茫然的叹了口气,喃喃的自语,道:“我不该再去为这些事烦恼,事情已经这样子了,我还去作贱自己做什么,我该去快活的活着”宇文海怒喝道:“你说什么?”
石砥中清朗的一声大笑道:“命运不欠我一分,我也不欠命运一丝,在这大漠里谁都不要想赶我出去,宇文海,你回去告诉西门熊及那些大漠的英雄大漠将属于我”
袅袅的余音刹时荡传出漠野数里之外,他一时豪气干云,万丈的豪情这时从他心底里激涌了出来。
宇文海轻拉了宇文慧珠一下道:“慧珠跟我走!”驼铃又清脆地向了起来,宇文慧珠失神的轻叹了一声,当她发觉是怎么一回事时,石砥中已离她很远了,那薄雾似的沙漠浓浓的把石砥中吞筮了,他望着轻驰离去的三骑,突然悲壮的一声大笑,一股英雄威武的长啸自他的嘴里高兀的发了出来。他朗朗一笑道:“万里迢迢大漠路,将是我石砥中的家,我的足迹将踩遍这里,行过整个大漠,直到我死去”朗朗地笑声掩去了沙石磨擦声,地上斜斜映出一个修长的身影,那悲鸣的马嘶划破了沉寂的大漠,在这遍地黄沙的世界里,也唯有这个骑士驰骋着
塞上的景色是雄伟的,在这一片覆盖万里的黄沙下,曾流传着许多古老的故事,也埋进了许多英雄的事迹,那漠野黄沙里,曾有过多少英雄足迹,但,那毕竟是过去了如今,牧人们拔起胡琴,吹着胡茄,唱着漠野上流传下来的古老情歌,在美人明眸似的星光下,他们烧着羊肉,喝着极烈的酒,沉醉在大漠夜的神秘里在那熊熊的火光下,这些牧人们挣红了脸低沉的唱着自己拿手的情歌,对那些卷伏在四处的少女,发抒出心灵上的爱慕,希望得到对方的青昧,但那美丽的少女却连正眼也不瞧他们一眼,因为她们的目光俱被一个静立于一角的青年所吸引了。
大漠的夜是静谧的,也是冷清的,那个青年似乎没有注意别人对他的注意,正低着头独自的喝着闷酒,在他的脸上却不时泛现出一种凄凉的神色,这些含情脉脉的塞上儿女咤异的望着他那种凄凉的神情,暗地里却在窃窃私议着这年轻的人的来历
不久她们失望了,因为这个青年人本身隐藏的神秘令她们迷惘,偶而仅可听见他发抒出来的一声叹息,低沉的轻叹,象一声巨石样震动了她们的心弦,也惊动了那些牧人,于是,那些牧人们的目光俱诧异的望着他,猜测着
正在这时,在沙丘的那一边突然响起一阵阵低低的轻铃声,接着在明亮的月光下映出两只高大的驼影,那是两个走夜路的旅客,直到那两只高大的骆驼慢慢走近,大家才看清那骆驼驮着的是一个绿袍蓬发的碧眼怪人,在那双碧目中射出一片惨绿之色,那狰狞的样子看得那些牧人俱吸了口冷气,而在这怪人身旁却坐着一个清丽秀绝的明眸少女,在那弯弯如月的嘴角弧线上有着一丝凄凉的幽怨,顿时那些牧人的目光俱落在她的身上,深深的震撼着他们
但仅有一个人不去注意这两个不速之客,就是那个青年,他独自的喝着烈酒,恍如这世间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的确,他哪有心事去注意与他没有关系的事情呢“哼——”那个绿袍蓬发的怪人,见这么多人去注视着那个少女,鼻子里暴出一声重重的冷哼,那双惨绿地目光一瞪吓得那些牧人俱打了一个寒噤,不自觉的低下头去。那个美艳夺目的少女羞涩的在这群牧人堆中一瞥,忽然有一个人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全身似是泛起一阵轻微的颤抖,在那双莹澈如水的眸子里,瞬息含着无数变幻的云彩,犹如薄雾般罩满了她的眸眶
那少女幽幽的一叹道:“大爷,你看那个”绿袍蓬发的怪人嘿嘿一声怪笑道:“你又想他了,他哪会在这里”这熟悉至极的语声清清楚楚的飘迸那个青年人的耳中,他蓦一抬头,立时怔住了,不但他怔住了,连那个少女及绿袍蓬发怪人也怔怔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青年人嘴唇轻轻嗡动,喃喃地道:“是韵珠和千毒朗君,他们什么时候也来大漠了”在他脑海里立时浮现出施韵珠那柔情似水的情意,及那种楚楚可怜的神情,这些过去的往事迹犹如电光石火样的在他的心里翻掀起回荡的思绪,不觉又坠入忆思里。
施韵珠骤见石砥中默默的望着自己,心里陡然泛起一股酸楚,她眸中泪影隐隐透出,这个青年人所给予她的生命力量是那么坚强,若非石砥中的影子回荡在她的脑际,她可能早就无颜活在这个尘世间了。她凄然的落下了两颗清莹的泪珠,颤声的道:“石砥中!”石砥中的心神一颤,自忆思里清醒了过来,他尽量的抑制着心里的激动,看着茫茫的夜空,深长的叹了口气,悲凉的笑道:“韵珠,你好!”那苦涩的音调含有太多的伤感,听在施韵珠的耳中恍如是一柄巨锤似的敲进了她的心中,那股积压于心中的爱火如一把野火似的,重新燃起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