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谁是英雄 [5]
白一霜的银匕首毒势极快,但郎如铁的身手也绝对不慢。
人影翻飞,郎如铁的左手如闪电般向白一霜的右手腕抓去。
他这一抓很准,已算准了白一霜右腕部位必到之处是在什么地方。
他这一抓绝不能落空,否则白一霜的性命就完了。
可是,他抓空了。
郎如铁算得很准。
但算得更准的却是白一霜,他已算准郎如铁一定会出手救自己,而且更早已料到郎如铁的出手的方位。
就在这一刹那间,白一霜的嘴角间竟露出了一丝残酷的微笑。
郎如铁这一抓落空,是因为白一霜根本就不是自栽。
他只是在引诱郎如铁。
欺骗郎如铁。
白一霜虽然很年轻,但已不愧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他弃枪不用,是因为他看出郎如铁的枪法,绝非浪得虚名。
连伍无岸也不是他的敌手,那么自己的胜算恐怕也不会高。
五万两银子虽好,但性命毕竟还是宝贵得多。
白一霜虽然骄傲,但到了这种决定性的关节上,他可不愿逞英雄。
他之不逞英雄,因为他本来不是英雄。
他不配。
由发尖以至脚跟,他没有一寸地方像英雄,英雄是绝不会如此卑鄙无耻的。
当郎如铁的身子向他欺近,一手抓向他右腕的时候,他的右腕上的银匕首,却改变了相反的方向,直刺郎如铁的心脏。
银光一闪。
郎如铁倒下。
风更急。
雪更漫。
白一霜那一丝残酷的微笑仍然挂在他的脸上。
他已发出了最得意,也最无耻的一击了。
采花八杰其余六人脸上都发出了光,他们的神色都很兴奋。
郎如铁毕竟是人,而不是个永远不倒的神。
他相信了白一霜,所以,他倒下去了。
可是,他们的兴奋并没有维持得太久,白一霜残酷的微笑也突然僵硬。
他的嘴角沁出了血。
但流血更多的地方并不是嘴,而是他的小腹。
──郎如铁虽然倒下,但白一霜的匕首并未刺中他的心脏。
他不是神,但他还未面临到“倒下去”的时候。
真正倒下去的是白一霜,英雄枪忽然就像奇迹般穿过他的小腹,穿过他的肠脏。
他倒下。
郎如铁又缓缓站起,用一种森冷的目光盯着白一霜。
“你的戏做得不错,可惜谈到演戏,我也是个大行家。”
白一霜的脸已扭曲。
他最后两句说话是,“你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郎如铁没有后悔。
他并不是个自言永不后悔的那种人,但杀白一霜这种无耻之徒,就算他一天之内杀九百个也绝不会后悔。
(五)
老尉迟的魔王斧又再挥舞。
但采花八杰余下来的六人却已无心恋战。
他们怕的也许并不是老尉迟,而是郎如铁。
但老尉迟的一对魔王斧又岂是容易对付?
唯一死缠烂拚的,还是那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六,但老尉迟在五招之内,就已把他的脑袋霍声砍下。
银白的雪地已染满鲜血。
余下五人更是无心恋战,终于弃甲曳兵,溜之大吉。
老尉迟没有追赶。
他知道郎如铁渴望见到的并不是血,而是芬香馥郁的酒。
血在路上,但酒却在城中。
他们当然不会逗留在这里,马车很快就直向雪城驶去。
雪城还是雪城,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这里的气候虽然严寒,但这个城市的人情味却令人有暖烘烘的感觉。
马车刚驶进城内,立刻就有人殷勤招呼。
大献殷勤的是一间客栈的小二侯汤圆。侯汤圆并不是一个浑号,这个人的确姓侯,名字就叫汤圆。
侯汤圆乖巧伶俐,虽然个子瘦小一点,但做事绝不马虎,是一个工作勤快的好伙计。
老尉迟认识他,他也认识老尉迟。
但老尉迟对他的印象并不怎样好,就正如他对老尉迟的印象亦欠佳的情况一样的。
但侯汤圆却很欢迎郎如铁。
原因很简单:五年前郎如铁来到雪城的时候,是在雪城客栈下店的,当时伺侯郎如铁的人,正是这个二十来岁的小伙计──侯汤圆。
当郎如铁离开雪城的时候,他给侯汤圆的赏钱,直到现在他还未曾完全花掉。
可以说,郎如铁是一个大手笔的阔客。这种阔客,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最受欢迎。
虽然雪城客栈绝不能与京师城内的翠香园相比。
但这里的房间修饰也相当富丽堂皇,尤其是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更是长途跋涉后最理想的休憩之所。
郎如铁也许并不太懒,但他也和许多正常的人一样,喜欢舒适,喜欢享受。
也许他曾经吃过苦,而且吃的苦头也太多,所以,当有机会舒适享受的时候,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侯汤圆把他带到雪城客栈的天字第二号房,侍候之殷勤,令到老尉迟看得很不顺眼。
他是个爽快的人。
他不喜欢故弄玄虚,也不喜欢看见别人鬼鬼祟祟的。
虽然他知道侯汤圆只不过是个小角色,但他绝对没有忽视任何出现在郎如铁身边的人。
他知道郎如铁的仇家并不少,不少杀手乔装小伙计、小贩甚至是残废者,目的只是想接近郎如铁,然后出其不意地向他骤施毒手。
虽然一直以来,输掉一条性命的都是那些杀手,但老尉迟却不能不小心防范。
郎如铁是他恩公的唯一血脉,他绝不能让郎如铁发生任何的意外。
郎如铁却已舒舒服服的躺在那张大床之上。
他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躺着的不是大床,而是虚无飘渺的云堆。
侯汤圆满脸笑容,对郎如铁道:“两位是一并住在这间房子,还是……”
他的说话还未说完,老尉迟已截然道:“俺不喜欢睡这些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