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晚昏数变 [5]
万杀道:“是的。”
月下老人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万杀道:“我想先找你。”
月下老人道:“找我做什么?”
万杀道:“杀你。”
当一个人指着你的鼻子,说要杀你的时候,绝对不会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月下老人却很愉快。
他不停的喝,不停在喝,就像再也喝不到酒,要把所有的酒都喝光。
然后他在对着万杀直笑。
“你知不知道,我不但对待死人很隆重。”月下老人喃喃道:“对活人一向也很客气。”
万杀左眼如鹰隼:“死生大事,本就不能轻怠,一个人只要能活得下去,就应该珍惜,生命可贵,不能由己。”
月下老人双眼再次发亮,仰起脖子,长饮而尽,然后他将杯抛在地上。
“说的好,说的实在太好了。”他大笑的走出门外:“要杀我,请。”
门外暮色渐深,夜已将临。
***
夜将临,未临。
钟展醒来的时候,血还在他的脸颊。
他冷冷的缩在屋里的角落,冷冷的看着暮色西沉,他的嘴已咬破,牙齿和着血,一双拳头也在滴血。
黑暗来临,光明远去,对他来说日后一日尽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已活在永无止尽的仇恨中。
一个背负着血海仇恨的人,他的心已被黑暗占满,已被诅咒中的恶魔附身。
他仿佛听见冷风中,有人在对着他说:“报复,你要报复,要以仇人的头颅、鲜血,来祭慰你的兄长和父亲。”
然后他只见苍茫的暮色间,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缓缓的飘向他。
白色,诅咒中的白色。
白色的女人已随风飘进窗内,就站在钟展眼前。
钟展没有反应,心在痛,血在滴,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钟山是你的父亲,钟鸣是你的兄长,他们都死了。”白色的女人,幽幽的对着他说。
“而你却连你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钟展没有反应。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是谁杀了钟鸣,是谁让钟山惊愤而亡的。”她又说。
钟展双眼霍然发亮,就像嗜血恶兽嗅出血腥。
“那个人就是我,钟鸣就是我杀的。”
钟展不动。
“你可能不会相信,但看了这件武器后,你就一定会相信了。”她说完话,忽然自白色的衣襟里,取出一件像手一样的血红皮具。
鲜红如血,妖幻诡异的皮具。
她看着这只手:“它就叫‘寂寞小手’,就是它杀了钟鸣。”
钟展双拳开始颤抖,指缝间开始流出血,就连他的双眼也已流出鲜血。
“我叫欢欢。”她盯着自己的武器,眼里也已似流出血:“我来这里,就是要看你们一个一个的死,将寂寞、痛苦、仇恨带给你们,让你们也尝尝这样的滋味。”
欢欢话说完,整个人就像被诅咒了的恶魔。
欢欢看着钟展,一字一字的说:“父债子还,二十年杀亲之仇,也许你还不知道,你去问钟山就知道了,到地去问他就知道了。”
她的双眼已变得火红,整个人在这一瞬间,似让魔鬼附身,仿佛只有鲜血才能平息她心中怒火。
钟展并没有让她的样子吓住。
他忽然在这瞬间,跳了起来,身体就像豹子般的跃出去,他已将他所有的体力,所有的潜能,全部发挥出来,二个拳头击向欢欢。
仇人就在眼前,他不能不报。
“碰”一声,钟展的拳头击在墙上,墙粉碎,拳头进出鲜血。
欢欢的人飘到窗下。
钟展大叫一声,叫声比野兽还可怕,足已撕裂天地间任何万物。
他转身、飞步、送拳,一个拳头再送出去。
只要能将这个站在他眼前的仇人撕裂,他不在乎,就算她是女人也不在乎。
他击上的是墙。
他的双拳已破,皮开肉纵,就连骨头也已碎裂。
他没有流泪。
他宁可流血,绝不流泪。
一只手却已抓住他的脖子。
钟展咽喉已被扼住,呼吸已渐渐困难,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苍白而瘦弱的女孩子,会是这样凶残怨毒的杀人方法。
欢欢的手紧紧抓住他的咽喉,几乎已勒断他的喉管。
她的眼神火红,就像赤焰燃烧。
钟展脸色瞬间惨白,已没有呼吸。
“我不会杀你的。”欢欢用一种邪魔般怨毒的眼睛看着钟展:“我绝对不会杀你,我要你活着,活在仇恨中,活在痛苦中,活着承受这种痛苦,这种仇恨,我要你寂寞,永远寂寞,永无止尽的寂寞。”
***
钟展双眼流出血。
他宁可流血,绝不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