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回 鬼影幢幢 古洞深宵歼巨憝 滩声浩浩 长江千里送归帆 [6]
道人过来一看少女已然吓晕过去,唤醒转来问明经过,少女还欲寻死,道人劝住。
因她身上溅有凶僧血迹,所携细软,包中尚有几件女衣,便命取出,背人换了。见地甚荒僻,四无人家,天色甫明,趁着无人看见,将凶僧尸首用药化了两滩黄水埋人地底,然后问明少女家乡,行法摄往,寻到那家落下,交她父母家入,说明前事,少女全家自然感恩戴德,敬若仙神,方伏地跪拜间,一道白光破空直上,人已不见,知是仙人垂救,纷纷礼拜供奉不提。
这道人就是青城派剑仙陶钧,新由成都访友回转,无心中救了少女。知有太冲在内,因自己新近奉命收徒,心想太冲旧友,为人甚是正直,这刘炯为人不知如何。料定必随太冲同返青城,意欲查询一番,行至灌县落下,正欲闲步回山,晚来再访太冲,忽见江旁有一少年闲踱,根器甚好,试一交谈,正是刘炯,再一盘问详情,心中甚喜,知太冲足能了此二恶,便把这场外功留让与他,给了刘炯一道灵符,吩咐见罢太冲,三日外去至后山相见。刘炯知是仙人,拜问明姓名来历,喜出望外。
这时太冲说起前事,刘炯在旁插言,互一参证,众人料出陶真人大有收他为徒之意,俱都代他欢喜不置。太冲本意送女完婚之后,代为物色仙师,这一来不特正符素期,异日学成又是一条臂助,高兴已极,并教他这三日中虔诚斋沐,静俟佳音。先以为陶钧日内必来相访,速去江边和金鞭崖候了两天未遇,第三日刘炯往应仙人之约,太冲翁婿也跟同前往,由天明到达,候及黄昏未至。太冲翁婿多了心,当陶钧不愿当他二人收徒,便令刘炯一人带着干粮守候,二人先回茅篷去相待。刘炯这一候竟三日未归。太冲又想陶钧以前曾允相见,不会避己,长行在即,亟思一晤,并间他年休咎,此别有无再见之期,忍不住又和半翁同往探视。到了后山一看,仍是刘炯一人在彼虔心静守,陶钧仍然未至,干粮己完,当日只采了些山果黄精充饥。正疑仙人有心相试,否则不会失信。又等一会,忽听破空之声,陶钧御剑飞来,三人连忙分别拜见。
太冲便问:“何故来迟数日?”陶钧笑道:“我回到青城那天晚上,本就想和你相见,谁知回观不久,家师忽出入门户。再者陷空老祖听了恶徒谗间之言,不允赠药,反与笑师兄打赌,限他四十九天之内自盗灵药,如能得手决不追究,否则还要擒了来人亲往峨眉理论。虽然为日尚远,但是人已被困,夜长梦多,恐防他恶徒作祟,私盗乃师法宝暗算笑师兄。笑师兄此次前往,原是家师向妙一真人力保,怎能不问?回观途中,接到笑师兄用家师所传的神音信号求救。家师知道此事只有神驼师伯能随意出入此阵,并助笑师兄成功。无奈这位老前辈性情古怪,凡事均系自愿,谁也不能相强,一个不允,以后永久不会再管,又不便再告知妙一真人。知他最爱芝仙,又和峨眉门下的诸葛警我与司徒平是忘形略分之交,命我先往峨眉寻着三人,与他们商议,再拿家师的手信,一同前往岷山白犀潭侧双清前洞请他相助,并命我次日一早就走。
“本还有些闲时,家师又说你们晚间要和两个妖人斗法,终于得胜,刘炯根基志行俱佳,已在峨眉遇见过两次,命我当晚无须和你们相见,尚有后命。到了子夜将近,果有一海外散仙过访,向家师借一法宝去除一怪物。家师说是无庸,今晚所诛二妖人携有向真元苦炼多年防身之宝,乃是一个晶球。此宝如落异派妖邪手中,必以济恶为害,如无那道灵符,你们全部死于非命,你十五年后便须转劫,既不为恶,要它何用?移赠那位散仙,正是一举两得,便命我去至你们设伏的古洞左近相候。不到刻许工夫,二恶便率恶鬼等前来与你遥遥斗法。其实你们那晚防御稍疏,有我在场,也不会任妖人灵鬼有一漏网。后来这斯中伏情极,意欲两败,我刚想破他,灵符已生妙用。我给刘炯只命他藏在身旁辟邪防身,未传收法,此符乃家师所传玄门降魔妙用,不比你们旁门法术,如何也能代形象制?刘炯一取出,符上神光定必穿门而出,照着你们斗法所在跟踪飞来,幸我当时在场,妖人一死立即将它收去,没有闯下乱子,否则你和妖人虽有邪正之分,行的法术均系左道,纵不回去伤人,你埋伏的诸般法物连同化身幻影也必全要被它扫荡净尽,不过妖人师徒与诸恶鬼均在洞口一带首先遇上,你才没有吃亏罢了。”
太冲等想起那日冒昧使用,以为符在刘炯手内,只要仗它一破镇物,竟没深思,闻言好生骇然。陶钧又道:“我收了此宝回观,由家师交与那位散仙。侍立了一会,天色甫明,便照家师之命行事,也未及通知你们。以为有你同来,久候不至必然回去,或往金鞭崖前叩问。纪师兄知道此事,必出相告,不料刘炯如此向道心诚,甚可嘉尚。我原意奉命初次收徒,又见纪师兄前年收一孤儿,资禀绝佳,成就甚速,他资质尚好,可惜曾人邪途,心尚踌躇,知你必来,打算见面问明盘诘之后,略传入门口诀,令其在外虔修,查看些时再行收归门下,以期慎重,听家师之言,已然赏识,尚有何虑?
“峨眉诸长老自从开关五府之后,幅员越发广大,洞天福地仙景无边,五座仙府共有数百间云房玉屋。妙一真人夫妇和玄真子三位掌教师尊连同十几位前辈长老分居东府大无洞内,长日入定清修,静候三次峨眉斗剑,功行圆满霞举飞升。门下两辈弟子分居其余四府之内,除每月朔日一往朝谒外,不奉法旨不得妄人。众弟子除在洞值年、有职司者外,不是奉命别府清修,炼宝炼丹,便是下山云游各地,积修外功。芝仙离了金蝉。
石生二人决不轻出,此去决可相遇。诸葛、司徒二位今年又非值年,如若他出,怎易寻到?固然可以问出他们去处跟踪寻去,也非一朝一夕可以相遇。预计此行,一个不巧便须十日八日方可复命。该当笑师兄等不致久困,事也真巧,到时芝仙和司徒师兄先在那里,谈还不几句,诸葛师兄也奉命采药回来,并且路过岷山,正遇神驼师伯与追云叟白师伯门下弟子岳雯在洞外对奔未终,还约他药送回山即速前去再下一局。我把前事和三人一说,芝仙和金蝉师弟最好,首先惶急。好在目前诸弟子道法已有深造,只不背教规,均可自由出入便宜行事,无须再去禀告请命。
“我四人立即赶往岷山,刚一说,神驼真人已知就里,却记着开府时家师一句戏言,还在不允。我们因他性情奇特,辈分又尊,恐话说僵,都不敢则声。芝仙一听他不肯去,竟发了急,涎皮赖脸猴上身去,搂着他那一颗大头一味撒娇,连哭带央求,说当初开府时曾答应他,任是天大为难之事有求必应,今日怎的不允起来、神驼师伯吃他苦磨不休,方说:‘并非不去,只缘陷空老祖去了难免争持,他虽庇着恶徒多行不义,与我散人何关?实不愿为此伤了故人和气,所以不往。既然你们苦求,只好一行,但是只能明向陷空老祖将人要出,不管别的闲事。’我们俱知他那怪脾气,乃是以前遇劫苦困多年,自身是数百年来散仙中第一等人物,又不想再修到天仙,乐得善善恶恶游戏于仙、人之间有激而成,并非本怀。那陷空老祖人极自恃,负固海底目空一切,性情却真乖谬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