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夺取三峡藏宝图 [3]
这两人,一个年约五旬,钩鼻深目,但油头粉脸,衣着华丽。竟似少年风流,到老不改的浮华浪荡于弟一般。
另一个枯瘦矮小,一件蓝布长衫,又脏又破,指甲留得老长,却是垢泥不洗,这副形相,在这富贵华丽的屋中,太不相称。
这两人,一个是苦老儿,另一个正是向苦老儿订约的那人,也就是“玄蜘教”内堂总香主,“阴阳脂粉判”耿渎的大徒弟,“粉面狼心”刘乔。
再往下看,一旁站着两个绝色女子,长裙曳地。罗袖轻飘,—个曼声请歌,一个拈着一支玉笛相和。
祈焕艺好不奇怪,这哪里是杀伐搏斗之场,杯洒言欢,恍如良朋聚会,到底搞的什么玄虚?
这时,只见“粉面狼心”刘乔,举杯向苦老儿道:“老前辈一生飘泊,到老也该事享清福了。家师已准备了一处比这里胜过十倍的所在,请老前辈颐养天年。”
苦老儿笑道:“多谢令师之情,只是苦老儿生来苦命。恐怕没福消受。”
刘乔接口道:“老前辈何出此言?命由心造,老前辈要如何便如何,难道还有人敢拦阻不成?”
苦老儿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赞道:“这洒真醇!”
刘乔怫然不悦道:“我跟老前辈谈正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呢?”
苦老儿故作不解道:“正事?什么正事?你说,我听着呢。”
刘乔忍怒答道:“‘三峡藏宝图’老前辈拿着无用,‘玄蜘教’可是要定了,以无用之物,善价而沽,老前辈打打这把算盘看!”
苦老儿失笑道:“你这真是一厢情愿,怎知道藏宝图对我无用?”
刘乔接口道:“如果藏宝图对你有用,何以宝藏至今未为老前辈所发现?岂非藏宝图无用。”
苦老儿道:“既然如此,此图你不要也罢,因为反正无用。”
刘乔闲闲答道:“话不是这么说,也许到我们手里就有用于呢!”
苦老儿凑近头去,说道:“你倒说说看,怎么个有用?”
刘乔摇摇头说道:“对不起,这我可不能说。”
苦老儿也摇摇头,学着他的口吻说:“对不起,这图我可没有!”
这番对答,让伏在窗外的祈焕艺听出事件原委,见苦老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暗暗匿笑不止。
就在这刹那间,里面形势一变,刘乔面露狞笑,提起炕头上一个小金钟,当当摇了两下,曼声清歌的两个绝色女子,倏即退入幔后,一片死寂,烛焰摇晃不定,逐渐缩成枣核钱般,光线顿时幽暗。
这时,不知何处发出怪声,凄厉冷峭,如啾啾鬼鸣一般,每一声落入耳中皆如冰水滴在心头,令人毛发森森,脊梁间如冒冷气,仿佛阴风惨惨,鬼火粼粼,一座花团锦簇的厅堂,看上去竟似荒山古墓。
祈焕艺好不心惊,一阖双目,抱元守一,调气凝神,才把身上的寒战恐懔之意驱余。
睁眼一看,苦老儿脸色一变,饮啖如常,暗暗佩服。
如是顿饭时分,“粉面狼心”刘乔,又举金钟,当当摇了两下。
立刻,红烛光焰暴长,满室明亮,纹风不动,不知哪来的一团春意喜气,令人精神一爽。
鬼鸣骤歇,笙簧齐奏,恍如百花齐放,蛱蝶纷飞,游春仕女,芳郊踏青,一片阳和景象,真个心旷神怡。
乐声渐趋柔靡,如卖饧天气,深闺佳人,春困娇慵,祈焕艺觉得浑身酸酸软软的,好不得劲。
就这时,五音并起,繁弦顿促,入耳令人振奋不已。丝幔突地一掀,一丝一白两团轻影卷了出来。
祈焕艺定神一看,这两个女郎,艳丽犹胜于刚才吹笛度曲的那两人。年轻的那个穿绿,圆姿替月,粉面生春,娇憨无比。
年长的那个穿白,花信年华,绮艳更甚。细腰隆乳,长身玉立,双颊飞红,水汪汪一双大眼,似闭非闭,似乎春心荡漾,一刻都按撩不住。
两人一般都是内无寸缕,外披薄绢,随着乐声缓急,尽情狂舞,两双凝脂堆雪的倏长玉腿,不时开阉高举,隐微之处,若有若无,乳峰乱颤,臀波遥送,更是刻刻不停。
祈焕艺双颊如火,脏腑翻腾,丹田之中一股热气,拼命上涌,心知不好,却又不舍得不看。
这时,只见苦老侠哈哈大笑道:“多谢刘兄,安排如此风流旖旎的歌舞,想不到我苦老儿,也有一天能享一享艳福,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妙啊!”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年长的那个,一撩薄绢,粉腿跨上炕桌,一手搂着苦老儿的脖子,一手拿酒壶替他斟满一杯。
苦老儿神色自若的举起手指,拈弄她的乳头道:“说什么‘新剥鸡头肉’?倒像西域紫葡萄!”
这景象,祈焕艺实不忍再看,双目一阖,唇干舌燥,一心想着,怎么把那白衣女人搂在怀里,摸她个够!
就在这时,突闻一丝音箭,射入耳中,说的是:“祈焕艺,莫忘你仇!”
祈焕艺顿时惊醒,遍身冷汗淋漓,心头一阵清凉过后,愧悔惭恨,继之而起,暗地里切齿自责道:“祈焕艺,祈焕艺!你可真是禽兽不如!”
回头再一细辨刚才示警的声音,明明发自苦老儿。这才想起,怪不得苦老儿极力拦阻他来,原是已料知他血气方刚,定力不足,禁不住这天魔艳舞的诱惑之故。
这一细想,不禁双替苦老儿担忧。适才听那人自称“玄蜘教”,不知是何邪魔外道?看苦老儿晨间那番生死离别,托付后事的凄凉情状,似已抱定必死之心。见死必救,而又无从救起,实在令人急煞!
这时,里面乐专声又已一变,低徊苍凉,万般无奈,如巫峡猿啼,嫠妇夜泣,令人心酸不已。
祈焕艺张目一看,苦老儿仍然含笑举杯,浑如不觉,这才放下心来。
不一会丝幔后面,又悄步出来一个二十左右的女郎,练裙玄裳,极其淡雅,眉颦春山,眼含秋水,似有无穷幽怨。手里牛一支紫竹洞箫,呜呜咽咽,似泣似诉的吹了起来,吹过一会,柔声慢唱道:
天涯一老兮其名曰“苦”。
忧患终生兮谁闲其遇?
幽谷芳兰兮与小草同腐,
怀绝学兮空嗟自误,
火欲尽而薪未传兮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