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花满楼 - [佚名]

第三十二回 激流险滩 [2]

  她突地“格格”娇笑起来,只笑得花枝乱颤,好久才说出话来:“西门大侠,你这人不是有病吧。一个人为了某种需要刻意贬低自己的倒有,侮骂自己的却罕见——请西门大侠赐教,阁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

  她倏地板起脸,小嘴噘得老高,道;“阁下是不是讨厌我,不愿和我一起走就说话,何必这样?告诉你,我这不过是代父送客,至多送你到运河边上:等你上了摆渡,你就是求我,我也不再往前送了……”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她已经在酒店里预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酒菜;香喷喷的美味佳肴摆了满满一桌……

  她支开了伙计,刷杯、擦著,都自己动手,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仿佛是他的刻意争宠的仆人。

  她面对自己的意中人,自然不吝柔情——燕语莺声,千娇百媚,设法讨西门吹雪喜欢。

  西门吹雪虽非淫邪之徒,但美酒佳肴,更有个如花似五的少女殷勤作陪,也觉惬意;索性开怀畅饮起来。

  有道是,酒是色之媒,这一方面是因为酒精有刺激性,能促使血液循环加快,融洽人们的感情,另一方面,主要还是酒能遮脸,常使人做出些平时不好意思敞的事来。这两方面结合一起,就足以使男女在酒后发生些意外的情况。

  西门吹雪竟在轻轻问:“秦姑娘,你、你当真这幺喜欢我吗?……”

  真羞死人,可她却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酒足饭饱之后,他竟拉着她的手走近酒店后面的房里——

  是啊,天晚了,也该歇息了;可是……

  她的脸有些烧,一定已经羞得象块红布,低着头,喃喃道:“这儿只有一间房子;咱、咱们两个……方便吗?”

  他竟然“呵呵”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怎么就没觉出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呢?”

  她羞得连头也抬不起来,喃喃道:“你……”

  “原来如此。”他笑了笑,又道:“在下明白了。秦姑娘乃一位千金小姐,自然不可和泛泛江湖儿女混为一谈,焉能与陌生男子同居一室?哦,我又说错了,便不是个陌生人,只要是个男子便不行——男女授受不亲吗!”

  她“扑哧”一笑,嗔道:“油嘴滑舌。”

  她醉了,并不是因为她酒喝多了,而是因为她的心醉了;仿佛纤足支持不住娇躯,缓缓倒在西门吹雪的怀里……

  秦丽蓉蓦地惊醒过来。她回味梦中情景,竟与现实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她直觉有些奇怪,眼见已到红衣帮总舵,即将和自己的父母团圆了,而入梦的竟是西门吹雪!

  她不禁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了:她默默地望着黑洞洞的屋顶,只觉眼前一片茫然。

  翌晨,她只觉头昏脑胀,苦不堪言,仅凭一股意念支撑着,仍然扳鞍上马,依旧急着赶路。

  傍午打尖时,秦丽蓉和店伙计打听清楚,知道此去泸山已只二百余里;她暗中打定主意:尽早赶到昭觉,日落前好生休息,入夜后但有可能,便在县城里摸摸红衣帮总舵的情势,倘花满楼等人还没赶来,便在昭觉县城住两天。

  岂料,她只顾了抄近赶路,忽略了前面还有条西溪河,直至豁然一个河汊摆在面前,左右望去均无桥梁、渡口,便是路人也见不到一个的时候,她已只能暗暗叫苦——

  如今之计,已只能转身回去,寻人打听道路。

  她心中不禁有气:是啊,单人独行以来几乎是举步维艰!

  有道是,日头不能总停在正午;一个人晦气的事儿遇得太多了,有时候也会偶尔撞上一件半件顺心的事。

  秦丽蓉刚刚拨转马头,便见由上流有只木筏驶来。她不禁喜出望外,慌忙拨马回去,叫道:“喂,船家,快靠过来,把我送过河去!……”

  撑筏的是个年逾五旬的汉子,黑黝黝的一张方脸上长着一部浓浓虬髯;他若无其事地朝这边膘了一眼,道:“姑娘,对不起,我这筏子是往河口镇上送货的,不摆渡客人;你还是等着雇别的船吧。”说着话,手中大橹摇个不停。

  眼见木筏顺水而下,等别的船,又谈何容易——这儿不是渡口、码头,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侯。

  秦丽蓉急忙叫道:“船家,别走啊,我这儿多给银子!”

  就在这时,远远见上流一只舢板顺水而来,那汉子忙放下橹,操起竹篙往河底一戳,木筏停下,迟迟道,“你、你说话可算数!”

  “绝不食言,就当您修修好……”

  “好说,你要是愿意,就给一两银子吧。”

  秦丽蓉淡淡一笑,道:“便宜——你倒是个老实人,不乘机打秋风;你把筏子撑过来吧。”

  河边泥泞,木筏靠不到岸上,秦丽蓉迟疑了一下,倏地提气腾身,轻轻纵落水筏上,随后拉着缰绳把马牵过来。

  “姑娘好俊的功夫啊。”那汉子淡淡一笑,道:“姑娘,有道是,船家不打过河钱——拿银子来吧。”

  秦丽蓉摸出一块银子递过去,迟迟道:“我,我身上带的银子也不多。”

  一两银子搭一段路,那汉子大占便宜,但他还得便宜卖乖,笑道:“你可别把我当成只认银子的那种人,这筏子是要按时交给人家的,前面是河汊子,把你送到对面渡口要绕许多路……”

  秦丽蓉道:“多谢你的好心。”

  那汉子竹篙轻轻一点,木筏驶入河心,向前疾驶而去。

  这一带原就十分偏僻,及待驶入河汊就更加荒凉,放眼四顾,只见烟波浩瀚,芦苇丛丛,但听声声水鸟鸣叫,不见半个人影。

  那汉子也不说话,只顾把筏子往芦苇深处撑去。

  秦丽蓉坐在筏子上,心里着急,不禁站起身,放跟望去,哪里又是河岸?她迟疑了一会儿,问道:“船家,你这是往哪儿撑?”

  那汉子淡淡一笑,道:“你不是要过河吗,前面不远就是鸳鸯渡口,保你平安顺利。”

  他嘴里说话,手中仍是猛摇大橹。

  秦丽蓉听他说话轻薄,也不便和他争执,赌气坐了下来。

  秦丽蓉这一天赶了许多路,此刻,木筏驶在河上,摇摇晃晃得催人入睡,时间不大,她竟入懵懵懂懂之境。

  蓦然,她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猛地睁开眼,发觉木筏正在缓缓停下,却满目芦花,分明不是什么渡口,他心中诧异,正待动问;但见,那汉子止住木筏,翩翩然走过来.他伸手在脸上一抹,黑黝黝的一张脸竟变得面目清秀,剑眉斜挑,那部浓浓的虬亦应势不见,笑吟吟道;“小姐适才曾以谢仪相诺,不知小姐可否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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