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龙飞九天 第 十 章 青衫飘客 [1]
夜。
无边的黑夜。
冷清的、寂静的、阴沉的。
寒风,飒飒地拂过黯淡的大地。
大地,显得更凄凉了。
一弯下弦月,高挂在那如梦的夜空里,是那样的孤落,冷漠……
寒星,稀疏的散落在天幕中,吐着迷蒙的清辉。
凄凉的大地,又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
突地——
一朵愁云飘过那如梦的夜空,掩住了那弯冷落的弧月。
于是,大地在那忧郁之外,又添上了一片愁惨。
这时,那黑暗的角落里,如梦似怨般的飘出了一缕箫声……
箫声,像是一曲潺潺的流水,流过银色的沙滩,旋律,是那样的优美、动人……箫声,又像是一缕飘香,袅袅的散入碧空里,显得是那样的凄怆、哀怨……
没有人语,没有虫鸣,一切是那样的安详、谧静……
只因为那凄怨的清箫,在这子夜的长空里萦回、缥缈……
时而,那箫声凄凄切切,如空闺独守的怨女,在低低的悲诉……时而,箫声又如白山黑水枉死的鬼魂,在那天阴雨蒙的时节,乱语啾啾……
星月,没有光辉,一片黝黯……
大地,也笼罩着一片惨雾愁云……
箫声,就在惨雾愁云之中,氤氲、萦绕……
倏地——
那凄迷的清箫,急促地一变,有如万马奔腾,扫过那阴霾的沙场,嘈嘈杂杂,磅礴汹涌,吞噬了整个大地……
大地,一刹时,也如澎湃的怒潮,崩云裂岸,不可抗拒……
霍地——
又是一声裂帛似的长鸣,有如在那急奏的银筝当中一划——
澎湃的怒涛,奔腾的万马,交鸣的金石,一刹时,都化为乌有。
只余下一缕袅袅的清韵,萦回在这寂静的夜空,然后,向着那黝黯的穹空飘去……飘去……
终于,没入那茫茫的霄汉……
愁云,也已远远的飘去。
冷月,在夜空里,又射出了原有冷瑟的清辉。
一座乱石嵘峋的假山,就矗立在寂静的大地上。
银白的月色,映射着那嵯峨的怪石,益发显得挣狞而神秘……
此时,在一块突出的危石上,却端坐着一个身披黑衣的人。
就像这如梦的黑夜,黑衣人的身上,也蕴藏着一丝神秘的气息……
面对着皓月,良久,良久,黑衣人没有挪动一下身躯,只是凝眸望着那无极的碧落和冷月。
月下,那半掩在黑纱头巾下的脸庞,竟是那样的纤巧、玲珑,却又是那样的冷峭、寞落,和那穹空里清冷的月色一样……
突地,一声幽幽的长叹,就像是凝冰的深渊,飘来—丝刺骨的寒风,那样的凄迷、冷瑟……
刹时,大地也像是遇到霜寒,冰冻了起来……
人影摇曳,黑衣人已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上,然后,踏着细碎的步子,迈向阴黯的乱石堆中……
转过了那准乱石,便是一座石崖,黑衣人停下了脚步,踌躇了一下,接着,又幽幽的叹息一声,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方黑纱巾,然后——
身形一飘,落在那石崖的一块巨石上,石后,是一个黝黯无比的行洞。
转眼间,黑衣人已没入那黝黯的洞中……
一阵寒风拂过,撩起了那宽大的黑袍,里在袍内的身形,竟是那样的纤细、瘦削……
“滴答——滴答——”
冷涩的水滴,划过冰冻的空气,抖落在结冰的地上,一声,—声地——
声音,在这不满丈余见方的石室内,听来是那样的清脆、冷峭……
没有摆设,没有布置,石室内,除了那冰冷的空气和一方白玉的云床之外,一无所有。
但是,此时在那云床上,却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年轻人。
“滴答——滴答——”
冷冷的水珠,依然在滴着,始终是那样的单调,冷瑟瑟,仿佛永无静止似的——
时间,好像在这永无静止的滴答声中,已轻快地溜走,但又好似已被这周遭的空气凝冻住了。
仿佛过了很久,仿佛又是一会儿,总之,不知过了多久——
那年轻人缓缓的睁开了眼,只见他眼球转动了一下,突地——
他的目光像是遇到了冰一样,凝住了。
原来,在这石室的正中,镶嵌着一颗浑圆如龙眼的明珠,此时,正散射着一圈晕淡的清辉,虽然,那光芒很微弱,但是,整个石室内却可一览。
平儿藉此打量一下室内,不由又愕了愕,因为,整个石室,没有一点摆设,要不是他置身此地,他真怀疑是否有人居住过。
在石室的顶上地上,嵘峋不一的,时而有下垂的钟孔行,时而又有突起的石笋,还有上下相连的石柱。
时而,又有滴水,沿着垂下的石柱一滴滴落在地上,冷峭而寒瑟……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置身在这阴森的地方。
他记得,他是在与武当派的掌门人拚斗之下,受了重伤,但是,他坚持着离开了峡谷。
谁知,却又迷迷糊糊的闯入了一座石堆,当时,他本想退出,但是又因为气愤那石上的警告而继续闯进了一座花园。
那儿有许多古雅的亭台、水谢、荷池,又有异香扑鼻的瑶花琼草,最令他疑惑的,不是因为那儿杳无人迹,却是那座飞檐翎角、庄严雄伟的亭台中那方题着“怡园”两字的白玉匾额。
他不明白那白玉上如何却镶嵌着三个墨玉,那令人看来毫不相干,同时更有点格格不入。
当他正迷惑在这奥妙的漩涡中时,却听到了一缕冷峻的箫音,那箫音,居然夹着雷霆万钧、排山倒海的力道向他攻来,他想运功抵抗,但是,那箫声的压力令他难以招架,同时,他体内那股蕴藏的热,也渐渐地散发开来。
终于,他承受不住那双重的煎熬而倒了下来……
但是,突然间他又感到那外来的压力一歇,他正想调息一下,却发觉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身披黑衣、面罩重纱的人。
那人的举止,言语,就像那身衣着,冷峭而寒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