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灵界的邀请 [1]
我来回踱着步,在黑暗中看来,整座桑伯奇庙,像是一头巨大的、竭力保持着沉默的怪兽。
我又把在庙中发生的事,仔细想了一遍,忽然震动了一下。
当时,由于一切发生得十分突然,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去想有些事是因为甚么会发生的。这时,静了下来,倒可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地想一想。我想到了其中最有关键性的一点,我先问布平:“你可记得,是在我说了一句甚么话之后,恩吉突然敲起鼓来的。”
布平略想了一想:“你说了一句十分无礼的话,追问贡云大师到哪里去了。”
我道:“是的,最后我叫嚷着:‘大师是不是应邀到灵界去了?’”
布平点头:“对,就在这句话之后,恩吉就突然敲了一下皮鼓。”
我的心情紧张,一种模糊的概念,已经渐渐显出轮廓来,虽然还未能清清楚楚展现,但至少已有点头绪。我压低了声音:“何以恩吉对我这一句话,特别紧张?”
布平凝视着黑暗,用脚拨弄着地下的小石子,答不上来。
我来到了他的面前,作手势,要他集中注意力来听我讲话:“首先,我们要肯定,恩吉关于李一心,甚至关于贡云和摇铃的那个喇嘛,都有重大的事隐瞒着我们。”
布平的口唇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来,我道:“放开你对喇嘛的崇敬,运用你的观察力,我想你不能否认我的猜测。”
布平想了一想,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道:“进一步的推测是,李一心、贡云大师,或者再加上那个摇铃的喇嘛,在他们的身上,一定有甚么极怪异的事发生了,怪异到了不可思议,恩吉和全寺的大师,根本无法理解,所以他们才要把事情隐瞒起来。”
布平呻吟似地:“这……只不过是你的推测。”
我盯着他:“不合理吗?”
布平迟疑着:“可以……成立,但也可能甚么事也没有。”
我闷停了一声:“照我的假设,再推测下去。”
布平皱着眉,并没有异议。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我要讲到最主要的关键了:“发生在贡云大师身上的是甚么,我们不知道。可是我在无意之中,说了一句大师是不是应邀到灵界去了,恩吉的行动就如此反常,这表示甚么?”
布平陡然叫了起来:“卫斯理,你想得到一个结论,贡云大师应邀到灵界去了!”
我没有说甚么,只是用力点着头,因为这正是我得出的结论。
在月色下看来,布平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双手没有目的地挥动:“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
我正色道:“不是想像,而是凭已知的事实,一步一步推测出来的。那块奇异的大石,发出信息,好几位有智慧的大师,都感到了这种信息,信息是要他们到一处地方去,而大石又被贡云大师称为来自灵界!”
我的话,听起来像是十分复杂,其实也简单得很,布平自然明白。
他不出声,神情极度疑惑,我又道:“而如今,贡云大师失踪了……”
布平哑声抗议:“你不能这样说,没有根据,贡云大师失踪?你怎么知道?”
我道:“我从李一心失踪推测出来的……”
我的话才讲到一半,就在那一霎间,我又陡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个念头,不禁令得我遍体生寒,我只是在喉间发出了一下怪异的声响,一转身,就向着桑伯奇庙,奔了过去。
布平被我突如其来的行动,吓了一大跳,他的反应算是超等快捷,一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臂。但是由于我向前奔出的势子十分急,所以他被我带得向前,跌出了几步,而他又死命拉着我,所以结果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布平又惊又怒:“你又想干甚么?”
我喘着气,平时我很少如此失去镇定,但这时,已经急得冒出了一身冷汗:“白素!白素!我推测如果不错,白素也会失踪!”
布平大惊:“她……也会到灵界去?”
我已经跳了起来:“是,快去,还来得及阻止。”
我说着,又向前奔了过去,布平却又扑了上来,在我的身后,将我一把抱住:“卫斯理,你少发神经病貌缓茫可趺唇辛榻纾苛榻缭谏趺吹胤剑磕训廊巳丝扇ィ俊
我一面用力挣扎,一面道:“是发神经也好,是真的也好,总之,我要把白素带出来,这庙中鬼头鬼脑的事情太多了。”
不理会布平抱着我,我又向前前进了好几步,布平在这时,突然道:“你别忘记,白素是自己愿意留下来的。”
本来,没有甚么力量可以使我停下来,可是布平的这句话,却令我陡然停下。是的,白素自愿留下来。
她一定已感到,或是想到了甚么极其重要,而她还不明白的事,所以才自愿留了下来,作进一步的探究,我这时如果冲了进去,对她的探究工作,一定大有妨碍,说不定从此就无法解开那一连串神秘谜团。
而且,白素的脾气,和我一样,她若是不愿留在庙中,谁也不能勉强,她若是自愿留下来,就算我冲进去,她也不会肯走,徒然坏事。
这时,离庙的正门相当近,我盯着庙门,喘着气,好一会不知该如何做才好。布平看我没有再向前去,也放开了我,转到了我的身前,阻住了我的去路。
我沉声道:“你现在不让我进去,要是白素在庙中,有了甚么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布平摇着头:“你这人,真是不讲理到了极点,你想想,是你自己不进去了,还是我阻得住你?”
我大是冒火:“不是你又拉又扯,我早已进庙去了。”
布平又叹了一声:“我只不过使你冷静一下,使你自己知道,现在冲进庙去,没有任何作用。”
我仍然喘着气,望着庙门,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我很少这样作不出决定,这时如此犹豫不决,自然因为一切事情,都是那么怪异之故。
我呆了一会之后,重重顿了一下脚:“真想知道在里面发生了甚么事。”
布平道:“尊夫人会告诉我们。”
我怒瞪他一眼:“那先要她可以平安离开。”
布平叹道:“这是一座历史悠久,充满了智慧的庙,不是甚么黑店。白素刚才全然没有被胁逼的现象,你担心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