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噬臂之盟 天地人魔 [2]
程绍富这家布庄,与一骡马行咫尺相对,骡马行生意鼎盛,各色人等进出川流不息。
一日,骡马行中来了一个三旬左右英俊青年人,气宇不凡,对面布庄外首,立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少妇,抱子调笑,不禁张目凝视,木然不动。
马文娟发觉对面骡马行立着一个青年,在凝视着她,顿时娇靥绯红,
一溜烟跑进内面去了。
其实,马文娟何尝不想,自见了这人后,那英俊像貌身材,
一直萦系脑中。
自是以后,马文娟每日在门外抱子站立,那人也按时来在骡马行前,两人眉来眼去。
那人明查晚访,寻上旧日介绍马文娟嫁与程绍富的媒婆,重金为诱,在媒婆家中两人苟且为奸。
月芬虽是十岁的人,人事懂得太多,在两人眉来眼去之际,便知有异。
一次终于蹑着马文娟身后,看见马文娟进入媒婆门中,等了一个时辰后,才见那人送马文娟出门,便飞跑回家,几次欲禀知其母徐氏,为防其母嘴快,易遭不测,即蕴藏胸间,熟思良计,以十岁女孩,能有此心计,甚为少见。
半月后,月芬实在按捺不住,乘着马文娟又去媒婆家中幽会时,将详情密告其父。
程绍富犹不相信,月芬便拉着其父去媒婆家中,掩在屋角守候。
果然,不多久,便见那人伴着马文娟出门,绵绵情语,不忘分离。
程绍富看得目中火发,立欲冲出料住那人,被月芬扯住,暗道:
“那人武功甚好,恐怕爹遭他毒手。”
程绍富惊诧道:
“你怎么知道?”
月芬说:
“那日这人在骡马行前等候娟姨很久未出来,气极用手劈系马椿柱,只见那木柱应掌一段一段劈飞,分明这人有很好的武功。”
程绍富惊得呆了,惶惑无计,还是月芬想出一法,程绍富如计施行。
程绍富返家后,诈装无事,次日一早,即向马文娟道:
“时序入冬,窃盗横行,我已请妥一名武师来家守护,你可安排一间卧室让他居住,我去接他来。”说完离去。
马文娟信以为实,忙清出一间卧房,片刻程绍富果陪着一名武师进来。
程绍富在骡马行探出那人姓秦名铁华,自称终南门下,便暗中嘱咐那武师注意秦铁华来到自己店中,
一面管住马文娟不得外出,推说单身美貌妇女出外,易遭人绑架勒索。
马文娟恋奸情热,还不知奸情败露,急得如热锅上蚂蚁般,团团乱转,当日就暗中买通丫环送信秦铁华。
在丫环出外时,却被月芬瞧见,心知有异,急告其父,其父大为忧急,便跟武师密商,因这丫环一去就没有转店。那武师忖思之下,即猜出今晚必有事故,可能马文娟约好秦铁华当晚私奔,即决定由武师守候房外,通宵不寝。
三更将尽,月黑风高,秦铁华果然到来,飞快捷伦掠进墙内。
此刻,秦家店内各人怀有异样心情,武师则如临大敌,风吹草动,也空自紧张一次,程绍富忧心如焚,那里阖得上眼,马文娟更是心怀鬼胎,怎么还不见秦铁华前来,徐氏始终蒙在鼓里,月芬心灵上有种异样感觉,坐卧不宁,自动爬在其父室外一株树上。眼怔怔四面游望,古树生啸,狸猫捕鼠,无一不使她魂惊肉颤。
突然,一条黑影电疾地翻进墙来,掠过树下,似一缕轻烟般,闪出院落。
月芬几乎惊叫出来,只听得一声嘶哑的微弱-声扬出,立即趋于寂灭。
月芬听出是武师之声,心正惊疑之际,忽由其父卧房窗外瞥见秦铁华,已推门入得室内。
那窗纸已破,露出一拳大隙孔,灯火未灭,故而瞧得极其清晰。
程绍富本就未阖上眼,耳闻武师临死前嘶哑-叫,不由自己的打了两个寒噤,眨眼,秦铁华便自推门而入,双眼逼射冷电光芒,蕴着无穷杀机。
程绍富正欲张口呼喊,只见秦铁华手一扬,一溜白线打出,恰巧打中程绍富咽喉,声未及出,立即死去。
这时,马文娟一骨碌爬起,抱着幼子,秦铁华使命马文娟随他逃出。
岂料马文娟毒蛇其心,说:
“还有徐氏母女未剪除,斩草除根,以免后患。”
秦铁华想想也对,同着马文娟出门往后院走去,程绍富住屋宽敞深邃,徐氏同月芬所居距马文娟卧房很远,只见两人穿堂越院望后而去。
这惨掘人寰的一幕,
一一瞧进月芬眼中,幼小的心灵中,怎经得起这种刺激,几乎晕了过去,但她知道略发出一点声息,这条小命便完了。
等到秦铁华马文娟离去远了,
一溜烟爬下树来,飞快的跑进其父居室,只见程绍富死状至惨,喉间插着一把小箭,黑血泪泪淌出,两眼瞪着不闭,死不瞑目。
月芬伤心欲绝,珠泪涌出,默默祝告道:
“女儿誓报父仇,爹请安心吧!”
说也奇怪,程绍富两目逐渐阖拢,月芬伸手拔出其父喉间小箭,仓惶打开店门拔足飞奔,黑夜之间,
慌不择路,东转西奔,筋疲力尽,终至倒在一座荒宅抖昏昏睡去。
醒来时,天边已透出曙光,只见一人立在身前,对他微笑道:
“小姑娘,你没有家么?为何睡在这里?”
月芬星眼一红,摇头说:
“我没有家,父母在一夜之间死去,剩下我一人孤苦伶仃。”说着,眼泪夺眶而出,她感觉到其母徐氏已遭了毒手,目内幻出徐氏临死前挣扎,恐怖的情状。
那人两眼凝望了月芬一眼,叹息道:
“可怜的孩子……竟遇上这种惨事!我现在正要去长安,你不如就跟我去!”
月芬只求能脱出虎口,她知秦铁华两人不见她的踪迹,必然还不死心,自己假如仍留在南郑,迟早丧失性命,禀呈官府也无用,官府对秦铁华这种高来高去的江湖好手,除了严加追捕外,深无奈何,又是这人长相不像似坏人,便应允了。
殊不知大诈若诚,遂种下溷落烟花之噩运。
那人带至长安,便将她卖送喜春坊,得了身价八百两,鸿飞冥冥,
一去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