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千幻录 - [司马翎]

第二十四回 情女无踪刻骨柔情 [5]

  哪知洞中并无红霞芳踪,他四下一找,也没有她的影子,立刻急得大声叫唤起来。

  他的声音是这么尖锐难听,静夜分外显得刺耳。

  山下不远处,传来众犬狂吠之声。

  他一点不放在心上,发狂般寻遍整个假山,一路寻到山下的池边。

  他记起那美妇人的话,便怀疑红霞可能投水自尽。

  于是跃入池中,在水底乱摸一气。他自小长大于南方海岛,水性自然甚佳。

  那水池并不大,却长得很,整整围绕假山一匝。

  他把水底都摸遍了,仍然没有发现红霞尸体,便摹然蹿上岸边。

  呜呜连声,几头猛犬箭也似向地扑来。

  他此刻仍不忘背上的太微剑,先抬头摸一下,知道没有掉落之后,这才抬腿一扫。

  那几只猛犬吃他旋风般扫出一腿,齐齐惨叫一声,飞坠开丈外。

  他冷冷哼一声,见那些猛犬都没有爬起来,四顾不见人影,再没有可以泄恨的东西,便一跃而前,抬腿猛踏就近的猛犬头部。

  那几头猛犬虽然凶恶,但怎当得他这内家好手全力一脚,早就全都内脏震裂死掉。

  他这一脚踏下,又是脑浆进溅。

  这样一连踏了几脚,把几只猛犬的头部全部践裂,血浆溅得一地都是。

  眨眼间又来f四只猛犬,它们一嗅着血腥味,喉间呜呜低吼连声,修然向潘自达齐齐扑上。

  他狂乱地挥掌一台,两头猛犬惨曝一声,飞坠向老远。

  这一掌并没有击向脑部或肚腹等致命之处,是以那两只恶犬虽是筋骨尽碎,一时仍未死,惨叫不已。

  另两只犬口中利西森森,快要触到他身体。

  他猛然一抬右腿,用膝盖撞在左边这只猛犬头上。

  这犬立刻头骨尽裂,斜飞开去。

  把左边那头恶犬也撞开了,可是潘自达的外衣下襟,也被犬爪抓破一道口子。

  这只抓破他衣服的恶犬,在地上打几个滚,翻身起来,已不敢进攻,突尾急急逃窜。

  潘自达一阵茫然,没有移动脚步,也没瞧见侧面几条人影一闪即隐。

  那些人影敢情乃是相府的人,都是负责豢养恶犬的专人。

  他们知道这些恶犬性情猛暴,遇上敌人,不死不休。

  然而此刻眼见有一头夹尾而逃,其余的七头除了两只还在地上惨嗥挣命之外,那五头部倒毙地上,动也不动。

  他们都知潘自达幼长于五指山中,怪僻乖戾得有点邪气,连那只狞恶无比的猛犬,也胆裂逃蹿。

  只刻他们虽不明其故,但也骇得不敢露面,

  潘自达只呆了一下,便施展开身形,滚滚蹿出四丈,忽然又转身奔驰,一径跃过小池,盘升假山顶处。

  在那曾是一度抵死缠绵的山洞中,抬回那件白衣,然后才疾驰出相府。

  他一径飞奔回客店,但经过钟荃住处时,忽然改变主意。

  他把那件白衣,折叠成一小块,藏在皮囊中。

  这时浑身湿淋淋的,只有那皮囊不透水,尚是干燥的。

  之后,一跃入屋。

  钟荃房中灯光尚明,他心头一阵跳动,也觉得十分悲哀,他付想那钟荃大概正在肛肠俱裂地悲悼,他却没有权利尽情悲悼。然而最少也得再见一次她的遗容。

  此后,天上人间,再永无相见之期了。

  他走近房门,耳中听到那灯花噗爆之声,于是,蓦地推门而入。

  眼前灯光照得一亮,这房中并无钟荃踪迹。

  靠墙的榻上,躺着一个女人,面向着墙壁,瞧不出样子。

  他分明瞧见那女人呼吸着,身躯微微起伏。

  心中陡然掠过一阵强烈的情绪,那是既失望又欢喜的揉合。

  午夜沉寂,庭院无声,他轻轻哼了一声,但榻上的女人毫不动弹。

  他将走过去,但见她面上被几络长发覆住。

  当下一阵激动,俯下身躯,缓慢温柔地吻在她面颊上。

  她仍没有动弹。

  他传爱地鸣吻她的面颊,轻缓而温柔,这一刹那间,平生积聚起的戾气已化作柔情万缕。

  可是她的头发却隐隐发出一股臭味,像刚从污秽之地出来的人身上那种恶心的气味。

  他并没有嫌恶,仍然轻轻地嗅吻着。

  她倏然轻哈一声,那声音极之柔媚,潘自达心神荡漾,猛然上身压下去,将她整个地搂住。

  她的脸略略移转开来,使潘自达可以方便行事,潘自达此刻心中热情如火。

  找着那纤巧的樱唇,深深吮吻。

  过了不知多久,飘散的三魂七魄重又回到他身上。

  于是,他徐徐抬起头,满意地微笑着,但这笑容瞧来仍是那么诡异。

  她也缓缓睁开眼睛,四目相投,禁不住都骇然叫起来。

  潘自达倏然掀她起来,尖声道:“你……你是谁?”

  她挣一下,没挣开他的手,也圆睁否服,怒斥道:“你又是谁?居然三更半夜,做这偷香窍玉之事,也不瞧瞧自己的尊容。”

  潘自达猛然撒手,谁知她却没有向后倒下,反而闪电般玉手急戳他肋下穴道。

  他等得她手指堪堪点到穴上之时,才稍稍一动,刚好移开半寸,随即手肘一夹,把她的手夹在助下。

  她但觉点在石头上似的,心方一惊,已吃他夹住手,急忙一挣,却纹丝不动。

  潘自达忽然尖声道:“嘿,你便是蝎娘子徐真真么?这儿的人呢?”

  蝎娘子徐真真万料不到这丑陋的人武功如是高强,而且又知道自己来历,不觉面目失色,歇了一下,忽然品出他的话风来,便答道:“对了,找便是蝎娘子徐真真……”

  她泛起笑容,安详地用另一只手拣起垂下的鬓发。

  潘自达眼前一亮,但见她粉脸朱唇,柳叶眉,桃花眼,自然有一种惹人情兴的风韵。

  他心中一转,想道:“这淫妇定必以为我是他,故此佯睡……”那股妒火,冒将起来,直焚烧得心焦肠热,他心中所指的他,当然是说钟荃。

  蝎娘子徐真真屡经沧海,阅人无数,一瞧见他眼神不正,胜现忿容,立刻微笑道:“你呀,叫什么名字?半夜未找谁呢?”

  潘自达愤愤道:“你管得着么?这里的人呢?”

  蝎娘子徐真真作唤道:“好吧,你不说,我也不答。”

  潘自达肘间一用力,她立刻痛得叫起来。他冷冷道:“你说是不说!”

  蝎娘子徐真真这时已知此人果然是心狠手辣的那类人。而且,也知道他所以着急要问出陆丹的下落是怀着什么心情。

  知道不能以本身色相降伏他,立刻道:“我说,我说,你先放手……”

  潘自达松开手肘,她缩回手,赶快用另外的好手揉捏。

  甩眼一瞟,只见他满面俱是诡异凶狠之色,自己忖道:“这厮定是暗中爱上陆丹,因此没把我放在眼中。”其实她忘了自己第一句话,骂他尊容不堪领教,正触着他的忌讳。

  她又想道:“他可能以为陆丹和钟荃相公一道走了。故此急成这样,此人武功奇佳,为了钟相公的缘故,我且冤他一下……”

  当下答道:“我到这儿来时,可没瞧见别人呀,啊,我记起来啊,好像有谁刚刚死了,屋里的人都忙着离开……”

  “什么?她死了?”他尖声嚷叫出来。

  门外步履声传来,有人叩门道:“什么事呀?少侠回来了么?”

  潘自达猛然倒退着一跃,到了房门边,单掌转身一抡,砰然大震一声,那木门木屑纷飞,已击穿了个大洞。

  叩门那人大叫一声,叭哒连声,翻跃在天阶中。

  蝎娘子徐真真当他一退之时,已见他双眼血红,极是可怖。

  此刻又见他掌上功力惊人之极,心中打个冷战,极迅速地忖道:“这人简直像只疯狗,可是武功也自奇绝。”

  潘自达站在门边,尖声叫道:“那么你在这儿等他,是么?”

  蝎娘子徐真真不知经过多少大江大浪,此时心中虽然惊骇,但不得不奋勇争取一线的机会。

  当下挺身下床,妖媚地掠鬓作态,道:“你猜错了,他虽然救了我,但我说过若有耽搁,便不回来,我是又惊又累,便借这里躲避一下,烯,想不到你觉有这么惊人功夫,我此生还是头一趟遇见,你贵姓啊?”

  潘自达想一下,面色缓和不少,道:“不错,过了亥时,他便不必回来。你是躲避那金蝎子齐玄么?别怕,他若寻得来,我必将他大解八块。”

  “啊哟,相公你怎知道的?我躲的正是他,既是相公有这一说,我便安心了,只须相公用方才那一掌,胜齐的定难逃劫运。可是,相公你到底贵姓啊?”

  潘自达将姓名说出,他心中仍然对这女人存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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