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情深恨海 渭水东流 [1]
长安郊外,柳丝摇翠,碧浪翻拂。一轮旭日,赤红天空。
一条笔直的官道,黄澄澄地延伸无际。官道上车马行人,络绎往来。
其中有辆高辕马车,车把式是一须眉苍白的老汉,车内并坐着一双少男少女。
男的美如冠玉,文质彬彬,眉宇间神采飞扬,女的清丽出尘,风华绝俗。二人并肩低语。车座上放着几束香烛纸钱。只见这辆马车转入岔道,向周陵而去。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突然从道左窜出一老年乞丐越过车辕,迳向道右林中奔去,瞬息杳然,迅疾如电。
车辕上赶车的老汉三面巡视了一眼,伏身弯腰将一封套向车中少年递去。
少年接过,向封套上一瞥,微微一笑,将封套收藏怀一内,右手向车辕上一挥。
赶车老汉突然“呵唷”出声,扬鞭望空“叭叭”疾挥,马匹立时亮开四蹄,风驰电掣奔去。
周陵森郁林木中,却有无数森冷的目光注视着这辆马车。只见这车奔向陵园守吏居处,一双少年男女进入守吏屋内。
树丛中闪出一个黑衣长衫面目阴沉老者,遥望马车一眼,也缓步向守吏居屋走去。
到得临近,只见赶车老汉高踞车辕上,取出旱烟筒燃着“呼呼”猛吸,对黑衣老者的来历似无所睹。
黑衣老者森冷的目光专注在赶车老汉脸面上,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这时屋内快步走出一个长随,神色匆促,一见黑衣老者急使眼色,快步走去。
黑衣老者会意,转身随着那长随,走出数十丈外后,问道:“来的是何人?”
长随答道:“京中来的,到此察机周陵有无失修之事。
咱们老爷甚是焦急。”
黑衣老者道:“恐是谎言。”
长随两目一翻,道:“别胡说。巡抚大人书信到来,怎是假的。我要去前庄周老王处派送酒食,恕不奉陪。”急步奔去。
黑衣老者怔了一会儿,忽然向武王陵流星般奔去,所行之处,是一片杂树林。
这片树林虬松古柏虽多,但杂有桧杨桐柳,树于交错,连柯结阴,深邃昏黑。
暗影中掠现十数黑影,迎向黑衣老者,一人沙哑地道:“苏香主,风声要散布出去么?”
黑衣老者沉声道:“慢着,料不到事情突然有变,京中派了什么捞什子巡视文武陵地,太公望墓五里方圆所伏阵式恐怕暂时有变……”
“宰了他,不就算了么?”
“咱们强也强不过官府去。”黑衣老者沉声道:“但愿他日落之前回转长安。”继而又微叹了声道:“此事老朽尚须禀教主定夺。”一个箭步射离去,十数条黑影也散了开去。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乱林中人影一闪,现出背剑的赵林。他几乎将周陵搜索殆尽,就是不见菊君茹、卫英香两女身影,目中泛出忧急之色。但始终未进入太公望墓五里之内。
赵林初生之犊,非怯懦之辈,然而却不能凭血气之勇,犯险以逞。这非但于事无补,而且自身生命难保,况二女是否确陷在太公望墓地,尚不得而知,岂可打草惊蛇。
蓦地——
暗中飘来一声冷笑道:“朋友,你在文武陵中兜圈子却是为何?”
赵林头也不回。仍自向前缓缓走去。
“站住!”一缕劲风,由脑后袭来。
赵林左足突然滑了开去,疾然后转,只见一个年过六旬,五短身材,钩鼻突眼,留着一部山羊短须的老者,一脸惊愕之色。
赵林上下看了这老者两眼,冷冷一笑,道:“这文武陵可是尊驾私产?”
老者道:“文武陵虽非老夫私产……”话音未落,只听赵林一声大喝:“住口!文武陵既非尊驾私产,在下又干尊驾何事9”
“不关何事,老夫就是瞧你不顺眼。”老者说着一掌撒向赵林面门。
拂面微风似有若无,阴寒彻骨。赵林已知此人武功阴柔歹毒,右臂向外一伸,右腿一滑,身随步转,健腕疾翻,两指斜点,来拿对方手腕。
老者冷森森一笑,如影随形而去,右掌一晃,只见漫空掌影雨点般压下。
赵林心知这老者必是那蒙面人手下,自己既已在他们监视之下,免不了一场生死拼搏,一声长啸出口,双掌一推,身形一鹤冲天而起,背上长剑已自出鞘。
半空中一式“飞虹万丈”挥下,剑浪挟着一片呼啸向老者劈去。居高临下,剑势奇猛。
老者被逼得掌法一变而为刚猛,吐出强劲,撞开奇猛剑势。
赵林一招取得先机,立即展开苏雨山私授绝学“太极幻形剑”三十二招,一招四式,攻势若长江大河,绵绵不绝,老者被逼得险象环生。
突然从森林暗处扑出七八条黑影,围向赵林攻去。
这套三十二招“太极幻形”剑法,精奇奥绝,似实若虚,似缓实速,一招紧接着一招,简直不容对方有缓手之机。剑锋乱闪之下,立时有三人身子被剑锋划开一道血槽。一声闷哼,翻跃在地。
减却三人,赵林顿觉压力大减。只见剑芒流射,风声呼啸,有若迅电奔雷。
这时,复见一条黑影如鬼魅由暗中掠至,翻掌一拂,赵林只觉右腕被钢钩扣住,右臂一麻,长剑脱手坠地,不禁大惊。
抬目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头从至脚为一件黑袍罩住之人。
那蒙面人不容他开口,左手两指迅捷点在他助下,只觉限前一黑,人事不知,仰面倒下。
蒙面人道:“将他擒回。”
立即奔出一人将奔赵林抄起,疾奔而去。
蒙面人大袖一拂,身形杳然。
陵园守吏馆舍门前车辕上赶车老汉仍自一口一口地吸着旱烟,斜倚在辕背上吞云吐雾,自得其乐。
这时,一个腰干伛偻的老妇,持着手杖颤巍巍自屋侧转出,挨着车旁走过,低声喃喃自语道:“你设法通知岳少侠,赵少侠已为蒙面人掳去。”语音细如蚊蚋,直送入赶车老汉耳中。老妇径自颤巍巍地走去。
赶车老汉面色微微一怔,仍自若无其事地吸着旱烟。
突然老汉左手中烟袋滑出手外,往车下跃去,老汉弯腰急促,“哎呀!”一声滚翻车下,老汉痛极怪叫。
岳洋与守吏急急走出门首,趋前问道:“赶车的,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