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22 柳暗花明之卷 第四十五章 柳暗花明(3) [3]
沈秀认出这女子是自己养在苏州的情人,心中当真惊怒难遏,忽听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道:“这下好了,先叫一箭双雕,如今又叫什么?”那个闷闷的声音道:“还用说么,自然叫做连中三元了。”先前那人啧啧道:“三元?三鼋?不就是三头王八么?连中三元,岂不是骂这沈公子做了三次王八,不妥,不妥,大大不妥。”那个沉闷声音道:“那么你说是什么?”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应该叫做‘三阳开泰’。”那个沉闷声音道:“放屁,男子,阳也;女子,阴也,沈公子一下娶了三个老婆,怎么能叫三阳开泰,应该叫做三阴开泰才对。”先一人笑道:“三阳才能开泰,三阴当是开否,对,就叫‘三阴开否’。”沈秀几乎气炸了肺,但被那女子揪住衣杉,脱身不得,先来的南京情人见状,亦上前来。二女眼看对方均着吉服,惊诧之余,互生恨妒,松开沈秀,对骂几句,互相厮打起来。
沈秀狼狈脱身,正想逃回堂上,不料庄外锣鼓又响,伴有叫骂之声,庄丁急急入内禀告:“这次来了两支送亲队伍,双方都要抢着进门,互不相让,在庄门前打起来了。”沈秀听得脸都白了。商清影忍耐不住,问道:“秀儿,到底怎么回事?”沈秀忙道:“妈,你别误会,这都是别人害我的,这些女子我一个都不认得。”说话间,忽见两名身着吉服的美貌女子一先一后奔入庄内,均是发乱钗横,盖头红绸早已不见,看到沈秀,均叫公子,争先抢来,拉住沈秀号啕大哭,各诉委屈。
商清影益发奇怪,问道:“秀儿,你不认得她们,她们为何认得你呢?”沈秀也不知如何辩解,情急间用力一甩,将那两名女子摔倒在地,二女见他如此绝情,均是号啕大哭,边哭边骂。
这时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又响起:“五个了,这叫什么?”那个沉闷的声音道:“无福临门如何?”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笑道:“果真是五福临门,好福气啊好福气。”沈秀怒极,向人群厉声喝道:“哪来的贼子,给我滚出来?”不料他一发话,人群复又寂然,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掉头,一时间哪分得出是谁说话。沈秀正想再骂,忽见孙贵急急走近,在他身边耳语两句,沈秀脸色刷地惨白,两眼努出,瞪着孙贵,孙贵默默点头。沈秀忙转身道:“爹,妈,我有点儿小事,出庄一趟。”商清影满腹疑窦,欲言又止。沈舟虚却冷哼一声,道:“就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目视孙贵,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从实招来。若有半字欺瞒,你也知道我的家法。”
孙贵为他目光所逼,浑身打个哆嗦,扑通跪倒:“外面,外面还有五支送亲队伍,都被小的拦在庄外,不让进来。”
沈舟虚瞥了沈秀一眼,冷笑一声,说道:“让她们全都进来。”沈秀变色道:“爹爹。”沈舟虚咬着细白牙齿,狞笑道:“该来的都要来,你怕什么?”沈秀见父亲神色有异,不敢多言,无奈退到一旁,一时间,只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恨不得脚下便有一条地缝,方便一头钻入。
孙贵转身出庄,不多时,引着五名穿着大红吉服的女郎鱼贯而入,其中一女,腰腹粗大,竟已身怀六甲。沈秀瞧得目瞪口呆,先后这九名女子,无一不是他在江南各地私养的情人,原本九女各处一方,沈秀分而治之,近的朝秦暮楚,无日无之,远的数月一会,*情更浓。沈秀盘桓其中,不减帝王之乐。
即便是他的贴心奴仆,尽知九女住所的也是极少,沈秀自以为得计,但不知是谁人故意设局,竟在这个紧要关头,让这九女齐聚此地,沈秀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心中难过,到了极点。这时忽听人群中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道:“这下好了,十人凑齐,沈公子一天娶十,羡杀旁人。”那沉闷嗓音道:“这就叫做十全十美么?”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笑道:“哪有这种好事,我看叫做十面埋伏,楚霸王拔山扛鼎,也是抵挡不住。”
沈舟虚眉峰一蹙,冷冷道:“二位是谁?何必藏头露尾,不妨出来一见?”人群寂然不答,这时间,忽听头顶上有人扑哧一笑,扬声道:“张甲,刘乙,沈天算让你们出来,你们还躲着作甚?”众人吃了一惊,举目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头顶屋梁上多了一人,头顶斗笠,左腿下垂,右脚搁在梁上,半躺半坐,手持一个红漆葫芦,多口长饮。
只听两声长笑,从人群中走出两个人来,一高一矮,双双向沈舟虚打了一个躬,高的阴阳怪气道:“小的张甲。”矮的则闷声道:“小的刘乙。”张甲嘻嘻笑道:“方才的话都是梁上那位老爷教的,沈天算不要见怪。”
沈舟虚听他二人以甲乙为号,必是假名,又见二人气度渊沉,分明都是武学高手,略一沉默,笑了笑,向那梁上男子道:“敢问足下尊名。”梁上那人笑道:“我姓梁,号上君。”沈舟虚冷笑易声,道:“你弄出如此闹剧,莫非与我沈家有仇?”梁上君道:“仇是有点儿,但我这次来,却是主持公道。”沈舟虚道:“什么公道?”梁上君道:“这九个女子,都是沈公子的相好,同床共枕,亲密无比。既要娶亲,就该一并娶了。如不然,岂非始乱之,终弃之,败坏了你沈天算的好名声。”
沈舟虚道:“你说他们都和小儿有染,可有凭证?”梁上君道:“要凭证么?这个好办!”说罢嘻嘻一笑,扬声道:“你们九个,谁能说出凭证,谁就能和沈公子成亲。”“有!”九女闻言,纷纷抢着道:“公子胸前,刺了一个‘渐’字。”“胡说八道。”沈秀脸色惨变,“梁上君,你唆使她们诬陷本人,天理不容。来人啊,将这些人统统抓起来。”喝叫未绝,陆渐忽地晃身而上,五指张开,哧的一声,将沈秀胸口衣杉扯下,只见雪白胸脯上,果然刺着一个鲜红的“渐”字。陆渐咦了一声,面露讶色。众人见了,一片哗然,稍有身份头脸的宾客纷纷起身,拂袖而去。
沈秀羞怒交迸,反掌劈向陆渐,却被陆渐攥住手腕,制得不能动弹,喝道:“这个,这个‘渐’字,谁给你刺的?”沈秀几乎气昏过去,骂道:“关你屁事。”陆渐双目瞪圆,厉声道:“你说不说?”手上用劲,沈秀顿时痛叫起来。
商清影原本心乱如麻,听见沈秀惨叫,又觉心痛,急道:“你放开他,这字是我刺的,不干他事。”陆渐瞧他一眼,双眉微皱,放开沈秀,转身走向姚晴,说道:“阿晴,你看清这厮的面目了么?随我走吧,呆在这里,徒自受辱。”说罢攥住姚晴皓腕,步履如飞,走在前面,姚晴身不由己,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二人出门,竟无一人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