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二十章 无怨无悔 [1]
“轰隆……”震天动地的惊雷在映月山脉滚滚而过,群峰震慑!
被囚禁着的石敢当也听到了这惊雷之声,心头莫名一颤。
他自知这并非因为惊惧之故,而是在冥冥之间感到将有惊人的事要发生了……
虽然他被囚于此地,但烦躁不安的却不是他,反而是蓝倾城。蓝倾城曾声称他可以等待几年而石敢当要煎熬几年却绝不容易,但事实上真正早早失去耐心的反而是他自己而非石敢当。
蓝倾城也许忘了一点:石敢当当年仅为了一个诺言,可以在隐凤谷一呆二十年,那么,若是为了比此更重要的事物,忍受几年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石敢当的确不知道“天残”的下落,就算他愿意说,也无从说起——当然,石敢当即使以实相告,蓝倾城也是绝不会相信的,所以石敢当宁愿三缄其口。
这些日子来,石敢当一直在思忖蓝倾城寻找天残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天残虽然是天玄老人的亲传弟子,却没有任何内力修为,既然如此,就算玄流口头相传的“天残”的确是存在的,对蓝倾城应不会有多少威胁,蓝倾城又为何急于找到天残?
让石敢当不解的还有为什么蓝倾城能知道自己在酉、戍之交的时刻,内力修为会大打折扣?
如果蓝倾城只是以性命相逼乃至以酷刑待他,石敢当自是丝毫不会为之所惧,但自从蓝倾城失去耐心,开始显露狰狞面目,竟以被害的道宗弟子示于石敢当面前时,石敢当既惊且怒,再难平静。
蓝倾城对石敢当的性情甚为了解,知道他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却绝不会不顾道宗弟子的生死。石敢当也可能会想到蓝倾城送来的残肢未必真的是想救自己出去的弟子的残肢,但对石敢当来说,却只能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
石敢当根本不知天残所在,即使知道,也不可能说出,但他又不愿眼睁睁地看着道宗的弟子因为自己而被害,心中的痛苦,实是肝肠寸断,难以言表。
如今,他被囚禁于清晏坛尚不及一月,却已不知苍老了多少:须发皆白,双目深陷,全身上下几乎难见一处肉感,骨骼在皮肤下根根可数。
石敢当曾试图挣脱这副锁具,但他作了一番尝试之后,不得不放弃了。
这副锁具实在太过精巧,竟在保证石敢当双手可以活动的情况下,仍能绝对有效地控制石敢当,根本不可能给石敢当有任何可乘之机!石敢当自知此刻他的内力如常,偏偏只要他一运内力,立即脉门被扣。
饶是石敢当见多识广,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内息本是无形无相,且是在他自己的体内运行,按理锁具再如何精巧,也终究是一死物,怎可能在他运行内息时有所感知?更勿论能起相应变化!
偏偏这就是事实!
这让石敢当不得不开始相信蓝倾城的话:此锁具是出自天下第一巧匠“天工”之手!
据说天工八岁时就能做出能飞出数十丈远的竹制鸟儿。
据说天工能做出一种铁桶,只要把水倒入其中,盖上铁盖,一刻钟后,桶中的水便已然沸腾了。
据说天工的手之所以极巧,是因为他每日都要用香胰仔细清洗双手不下十次,并且在入睡之前还要套上特制的皮手套,手套内缝有特制的药物……
关于天工的传说不可枚举,但真正见过天工其人的人却极少,他可谓是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若是世间还有一个人能制成如此精巧的锁具的话,那么石敢当相信此人就一定是天工!
却不知蓝倾城是如何找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工的,并能说动天工为他打制这样一副锁具。
石敢当不无自嘲地忖道:“能为天工的锁具锁住,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惊雷之后不久,石室之门毫无征兆地被打开了。当听到门被移开的声音时,石敢当心头不由自主地一沉!他实在不愿看到蓝倾城又送来道宗弟子的某一器官!
进来者的确是蓝倾城。
蓝倾城浑身上下依旧一如继往地收拾得干干净净,脸上也挂着志在必得的自信笑容,但石敢当一眼看出蓝倾城其实已是心烦意乱,那份自信与从容分明是假装出来的。
这一次,随蓝倾城同来的不再是那矮壮而精力旺盛的伏降,也不是三十六坛之人,而竟是两位女子,皆罩着面纱,其中一女子一望可知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物,绝不可能是道宗弟子!此女子与蓝倾城在一起时,其气势竟绝不逊于蓝倾城!
“清晏坛乃道宗重地,而蓝倾城囚禁昔日宗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为何要将两个道宗之外的人物领入清晏坛?而且让她们亲眼目睹我被困锁于此?”石敢当很是不解。
惟一可以略作告慰的是两女子手中并没有捧着东西。
这样石敢当至少可以不必面对血淋淋的残肢!
蓝倾城入室便道:“老宗主,有人告诉我说我应该相信你。确切地说,我应该相信你的确不知道天残的下落。”
石敢当颇为意外地看了蓝倾城一眼,道:“那么你信了吗?”
“信了。”蓝倾城毫不犹豫地道。
石敢当叹了一口气,道:“老夫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说服你。在老夫看来,你的心已入魔!惟有入魔之心,方能做出那丧尽天良之事!”
蓝倾城神色倏变!却又慢慢地挤出了笑意:“我可以不信其他任何人,却不得不信此人,因为也许这世间只怕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老宗主你了。你在西、戍之交的时刻功力会大打折扣这件事,也是她告诉我的,试想如此了解你的人的话,我蓝倾城岂能不信?”
石敢当神色微变,沉声道:“此人是谁?!”
“玄流内丹宗宗主。”蓝倾城道。
石敢当哑然失笑,笑毕方道:“可笑!可笑!谁人不知玄流三宗向来不睦?而我既曾为道宗宗主,与内丹宗的宗主就绝对谈不上什么交情,此人怎可能是最了解我的人?”
“可这偏偏是事实。”蓝倾城道。
石敢当留意到蓝倾城的神情也有些疑惑,似乎他也对此有些不解,不由心头惑然。
这时,那身材更高一些、气势不凡的女子忽然开口道:“他说得不错,本宗主其实也并不了解他——也许这世间没有人能了解他!”
石敢当乍闻此言,忽然神色大变,惊骇欲绝地望着那女子,颤声道:“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