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虎跃猿腾 同探怪阵 雷轰电舞 尽扫妖氛 [6]
当下取了几粒灵丹,吞服下肚。先寻一僻静所在,运了几个时辰气功,将伤养好。
先到白沙坪见了红蟒,又指示了一回机宜,说仇敌十分厉害,自己吃了大亏,千万不可丝毫大意。随后又到西大林将妖阵严密布置。本想早把洞中蛮魂厉魄招来应用,继一想:
“时间还多,这些生魂俱是新炼不久,赋性凶厉已极,全凭法术勉强将他们禁制驱遣,尚未甘心顺服。自己当日还有好些事要办,既去诱敌,更得些时候耽搁,不能长日留守林内。离开以后,既恐凶魂叫啸聚哄,不安本分,容易为人窥破,遇上一个正派中的能手经此,便多阻害;又恐虎王来到林外发觉,不肯入阵,凭真打又非敌手。好在用时一道符令,即可招来,无须忙在一时。”行了一阵法,便即他去,一直没有回洞。她这一临事慎重,清波上人早乘机而入,到了妖狐洞内,救出四虎,将一干凶魂解救驱散,自投轮回。妖狐功败垂成,知道后己无及了。
建业村众人自妖狐败逃,待了一会,不见回转,齐往寨堂聚集,设下宵夜,筵席相庆,欢饮通宵,以便虎王和吕氏父女日里饱睡,夜来好去除妖。
到了第二日下午,虎王。灵姑都很心急,黄昏将近便起了身。虎王、吕氏父女因清波上人不令骑虎,俱都步行,连黑虎、白猿。康、连二猱,共是三人四兽,装作行猎,出了建业村,抄着山僻小径,绕道往白沙坪跑去。路上还成心打了些山禽野兽,令虎、猿、二猱带着前进。行近白沙坪,刚刚日落,半天红霞,残辉倒映,瞑烟欲暮,满眼昏黄。前望山凹广场上,愁云漠漠,聚而不散,似降了雾一般。白猿慧眼看出妖气浓厚,忙和虎王用爪比画,指明妖阵界限,叫众留意。好在事前早已商定步骤,仍然故作不知,只把行进方向改斜,意似将由阵前掠过,人、兽口里互相呼啸说笑,去诱红蟒出来追赶。
红蟒因当晚就要对敌,以为天时尚早,本在石穴中闭目养神,静俟时至,不料敌人会打此经过,闻声惊动出现。本存着敌人厉害的主见,一则时候未到,二则妖狐未来,原想不出来招惹,只待夜来行事。继一想:“近见妖狐性情暴烈异常,稍不如意,便以恶声相报,时常拿话恫吓,极难伺候,自己道行浅薄,孤立无援,非得她欢心,难望修成气候。仇敌不来,尚要去诱,怎可轻放过去,招她到来见怪?再者妖狐连番受挫,并未见到虎王本人。今见三人,有两个根骨虽厚,均是凡人,并无道气,可见以前全是有人相助。难得今日没有帮手在侧,虽有一猿一虎,自问能敌。现在正是立功报仇良机,还不上前,等待何时?”红蟒念头转定,把周身气力运足,略一屈伸,倏地一声怪啸,昂起蟒头,把一条十多丈长、火一般红的身子,似箭一般直射出去。
虎王独自当先,虎、猿紧傍身侧,早已警备。一听怪啸,虎王回头一看,见一条生平未见的红鳞大蟒头如栲栳,高昂数丈,口中赤焰熊熊,吞吐不休,夹着呼呼狂风,带起数十丈尘沙,在傍晚暗影中似火龙一般追来,看去却也惊人。大喝一声,身未上前,一猿一虎已分左右,抢上前去,大家守着仙人之诫,俱未使用飞刀、飞剑。白猿先照准蟒的七寸子上纵身抓去,黑虎、双猱相继抓扑蟒尾。吕伟、灵姑各寻僻静所在藏伏,手举毒弩,照定蟒口等要害之处连珠射去。兽是神兽,人是能人,红蟒虽然厉害,也照顾不到。正追之间,一见白猿来伤它颈项,宿仇相见,分外眼红;又知白猿厉害,如被抓紧七寸要害,必吃大亏。顾不得再伤虎王,口喷毒气,伸出数尺长火一般的红信,回头就咬,不料白猿狡桧,存心引逗,是个虚招,早从颈间跃过。这略一停顿之间,下半段长尾上逆麟早吃虎、猱抓落了几片。红蟒负痛,急怒攻心,身子一转,拨头喷毒,举尾就扫,咬未咬中,好几丈长大半条水桶粗细的长尾一下甩过去,正扫到一株半抱粗细的柏树上面,用得力猛,喀嚓一声从中折断,将上半截树身似断线风筝一般飞出老远,摇摇坠地,带起满天沙石,坠落如雨。
虎、猱眼快心灵,未被打中,吕氏父女的弩已连连发出。灵姑心思最为灵巧,料定这么大东西,虎、猿、双猱尚且纵跃顾忌,不敢近身,决难伤它要害,临时改了主意,不射蟒目,乘机觑准扑过之处,连珠发了几箭。红蟒只注目虎、猿、双猱,一下打空,树虽扫断,尾上受了硬伤,负痛非常,收回时势子未免稍慢一些,于是又中了三箭,当时只是微麻,并未觉怎么痛。心知还有敌人伺侧,首尾乱动,二目凶焰远射,口中毒气喷个不休,大有觅敌甘心之概。吕伟知道厉害,不易射中,忙令灵姑停手,定睛注视,以待时机。
虎王几番欲上,俱吃白猿出声阻止。红蟒力敌虎、猿、双猱,接连几个回合,拢不着半点便宜,身上又受了好些创伤,未了回头追咬双猱,虎王再忍不住,纵身过去,奋起神威,用足平生之力,照准蟒的半身就是一刀。红蟒刚被双猱抓落了两片逆鳞,痛极暴怒,追势过猛,不料虎王从未动手,忽然一刀砍来,骤不及防,竟被砍中。蟒鳞虽坚,难禁虎王天生神力,嚓的一声,逆鳞碎裂了好几大片,几乎深透肉里,又收不住势,欲想回咬,身子已箭一般滑射出好几丈远。头刚拨转,白猿、黑虎又复夹攻上前,红蟒见不是路,知难力敌,身子往后一昂,成了个乙字形,回头往阵内蹿去。
这里白猿一声呼啸,按照原计,将人、兽聚在一起,径由坪侧斜跑下来:虎王当先,虎、猱居中,白猿殿后,吕氏父女偏出老远,另作一起,不走正路,加急前行。红蟒入阵,见仇敌不来追赶,忽然往侧逃去,认是怕了自己,能逃即逃。新仇旧恨,一齐发作,怒啸连声,然后追来。白猿返身迎敌,红蟒一口毒气喷出,白猿假装中毒,一声长啸,纵起数十丈高远,飞也似往前急跑,一会跃过虎王,当先引路逃去。红蟒赶去,又遇黑虎、二猱回身夹攻,且斗且逃。红蟒怨恨已深,依然一味穷追不舍,吕伟父女在侧面望见红蟒已然追过了头,忙同奔向正路,跟踪红蟒追赶。几下里首尾相衔,相差至多不过二十丈远近,虎、猱更从中扑跳蹿逐。恰值东山月上,清光乍吐,照见这条山路及平原之间,烟沙迷漫,腥风滚滚,拥着两团碧光,像一条火龙般向前疾行如飞,蟒和猿、虎不时又舞斗于烟笼雾涌之中,火红星碧,翔舞翻飞,比起五月里的火龙灯还要好看十倍。
似这样驰逐停顿,不消多时,便到了青杉林左近,白猿在前引路,虎王后随,黑虎因快到地点,追赶红蟒更紧。人、蟒相隔比前较远,约在四五十丈之间。那片树林满是松杉等古木,稀疏疏地高矗天半。月光如水,清荫匝地,虽然明如白昼,可是那些林木大均数抱,参差布列,由外望内,却将目光阻往,不能到底。虎王入林以后,见白猿不时招呼,催促快走,知已到禁法埋伏之所,脚底加劲,跑不多远,林内忽现出了一片空处,两座危石,大约亩许,像门户般当路井立。白猿到此,倏地腾身跃起数十丈高下,由二石中间,足不履地跃了过去。虎王回顾身后,碧光红影,隐现穿行于林木之间。黑虎、二猱连啸示警,红蟒业已人林追来。虎王忙往两石缝中穿去,一晃出去。出时眼前亮了一下,似有光华闪过,白猿已在近侧相候,长啸一声,将虎王往旁一拉,自山右侧绕向危石后藏起,示意虎王看着紧对出口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