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死不计只缘情 [4]
一阵冷风指过,远处隐隐传来雷鸣之声。
乌云,从四面八方涌起,一堆又一堆,布满了天空。
韩尚志一缓身形望了天空一眼,自语道:“暴风雨就来临了:“放眼四望,没有半点村落的影子。
一道金芒,划过长空,接着是-声震耳欲聋的霹雷。
他想,得寻个避雨之处!
心念之中,身形再展……
电光闪闪,雷声轰轰,倾盆大雨,狂泻而下,挟着呼呼的风声,只在刹那之间,整个大地,卷入疯狂而恐怖的旋律中。
韩尚志狂奔在风雨交加之中,像-只落汤之鸡。
雨水,罩头盖面,使他的视线模榔不清。
又是-道耀眼的金芒。
照见了眼前一片坟场,和累累的白骨。
韩尚志宛若触电似的,-下子刹住身形。
狂风、暴雨、轰雷、闪电:荒郊、白骨。
他像是突然回到一年前的……
他木然痴立。
一年前,千个暴风雨的晚上,他负着重病垂危的师叔“毒龙手张霖”,到了白骨如林的韩庄,揭开他不幸的身世,和血海深仇。
一年了。
血仇未报。
两百多具白骨,仍暴露在早已荒费的韩庄之中。
泪水,和着雨水,流下木然的面庞。
他狂叫一声,冒雨疾驰,方向却改变了。
第二天,入暮时分,他到了一所废庄之前。
这里就是他出生之地-韩庄。
只见墙屋塌,蓬葛满眼,哪哪虫声,配合着鬼火飞萤,使这一所废庄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氛。
韩尚志含悲忍泪,拔草寻径而入,一堆堆的白骨,在蓬篙之间隐现。’这些,都是他的亲人,他的家人。
他感到全身发麻,两务腿重若干钧,举步艰难。
他闭上了双眼,喘息了一阵,又继续向里步步挪去。
正厅,依然屹立,只是窗棂破碎,蛛网尘封,蔓草。,把阶沿都遮没了。
蓦在此刻-一
厅内突然传出一阵被压抑了的抽咽之声。
韩尚志不由毛发俱竖,暗夜荒庄白骨成堆之中,那来的哭声?
难道是枉死的冤魂显现不成?
韩尚志想除了自己和变节改稼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之外,已全部做了屈死冤魂,谁会来这鬼域似的境地凭吊?
哭声凄凄切切,令人不忍卒听。
而且,那是属于女人的哭声。
韩尚志迟疑了片刻,踏上厅门前的阶沿。
哭声嘎然而止。
韩尚志全身又是一颤,到底是人是鬼?
当他的眼光触及厅屋中的两具枯骨时,他忘了一切,扑人厅中,伏地痛哭起来,这两具枯骨,一具是他的父亲韩世伟.另一具是师叔“毒龙手张霖”。
哭声哀哀,令人鼻酸。
声嘶了!
泪尽了!
他抬起头来。
眼前,积尘满布的地上,现出一双掌印和衣袖拂过的痕迹。
“是人!”
韩尚志沙哑的叫了一声,他断定这些痕迹是方才那发出哭声的女人所留。
一个幽幽的声音道:“孩子,是我!”
随着话声,一个蒙面女人,幽灵般的出现。
韩尚志骇然惊呼道:“前辈,是您!”
这蒙面女子,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失魂人”何以会在暗夜之中,来到这白骨如林的韩庄,而且哀哀而恸,实在令人无从想象。
“失魂人”似乎余哀未尽,声音略带酸楚的道:“不错,是我,孩子!”
韩尚志愕然了半响之后,才又开口道:“刚才的哭声是前辈“不错!”
“前辈何以会驾临这半成废墟的庄院?”
“我不是说过我与你家有极深渊源,此来是凭吊死者!”
韩尚志鼻孔一酸,但已流不出泪水,因为泪已尽了,哀声道:“前辈与寒门究竟有什么渊源!”
“这个,日后自知!”
韩尚志呼吸为之一窒,指着靠右的一具白骨道:“前辈知道他……”
“你师叔‘毒龙手张霖’的遗骸!”
韩尚志以一种激奇而又骇然的目光,瞪视着“失魂人”,他知道唯一能解开师叔“毒龙手张霖”自决之迷,和他死前所说的-切令人莫测的话,只有“失魂人”一个人,她似乎对一切了若指掌,但又讳莫如深。
当下明知“失魂人”不可能会告诉自己,但又蹩不住满腹的存疑,激动的道:“前辈的举止,令人莫测高深?”
“孩子,势逼处此,不得不然,但,揭开这个谜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晚辈目前只希望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说看?”
“师叔‘毒龙手张霖’自决之时,曾经喃喃祝告说,弟子今日才能全师命,他死,是为了全师命,晚辈无法索解这个迷?”
“失魂人”凄然一叹道:“你师叔的做法是对的,然而“怎么样?”
“他死得太冤枉!”
“为什么?”
“他泉下有知,当永远不得瞑目!”
“为什么?前辈还没有说出原因……”
“失魂人”的身躯,在不停的震颤,显示出她内心的激动,久久才道:“孩子,你师叔直接是死于仇人的奸计,间接的可以说是死于师门的严律!”
韩尚志茫然的道:“晚辈仍然不懂?”
“我只能说到这里,而且已经过份了!”
“晚辈希望知道先父的师门?”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为什么……”
“孩子,平静些,有一天你会全部了解的!”
“什么?”
“晚辈师叔在临死之前,叮嘱不许报仇,不许收尸,这又为了什么?”
“照他当时的想法,是对的,可是,他至死犹不知他完全错了!”
“错在何处?”
“这个,……孩子我说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