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假奇缘,王孙仙子继前因 [11]
谁知那酒果然后力甚大,又是新醅未久,更易醉人,玉京前中妖妇寒蜃之气,如在平日还不显得,即使发作,心神湛定,也不难克制,此刻被酒力一催,却登时春心荡漾,无法自主起来。
偏偏对赵颖目毒钉伤愈之后,更一往情深,心中感激已极,这几个月以来,又朝夕不离,每日全在一处,只半天不见,总要去看上一次,说笑一会,方觉心安。
那赵颖又处处体贴入微,一举一动,全惟恐稍拂其意,两相缱绻已久,哪禁得住蜃毒发作于内,酒又过量,其动于中者,心形之于外,不由玉颊生春,星眸斜睨,自然现出一种滞人光景出来。
再偶然一转身看见内间那张短榻,忽然又想起那天误中妖钉正在腿股之间,赵颖吸毒疗伤光景,脸上更外红艳欲滴,娇羞万状。
那赵颖原本也时涉遐想,绮障未除,但念头一起,必立刻以体自持,不容稍涉邪僻,但此刻受了酒力驱使,坐对佳丽,也有点不克自持起来,相互之间,隔着一张小几,全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会儿玉京蜃毒发作愈来愈甚,忽然推开杯子,把头一抬,红着脸媚笑道:“我真感激你,前此我要不是你不辞污秽,替我把那毒吸出来,现在这具肉身也许早已完了呢,你还记得我躺在那张榻上的情形吗?后来我才知道,在紧要关头上,姐姐偏又因为要炼化那只妖钉走了,这房里只剩下你我二人,幸而我那天人已昏迷不醒,不然岂不要羞死人咧。”
赵颖方说:“事已过去,你还提它做什么?我不早说过,我这条命是你先救下的吗?知恩图报,这是当然的,要说感激,也是我先感激你,你怎么忽然又说起这话来?”
玉京又斜睨了他一眼,媚笑一声,忽然一皱双眉道:“不好,我头晕得很,简直支持不住,你快来扶我到榻上去躺一会儿。”
说罢放了酒杯,一手扶着小几就要站起来,却撑不住足下无力,一个踉跄几乎跌了下去,赵颖一见慌忙也放下酒杯,赶了过来,玉京却乘势将一条玉臂搭向赵颖肩上,又娇笑道:“我真受不住呢,你快扶我到那榻上去。”
说着娇躯完全投向赵颖怀中,竟耳鬓厮磨起来,口中又娇喘微微,真和不胜酒力一般。
赵颖半扶半抱着她,慢慢走向榻前,那玉京一路踉跄着,又娇笑连连,等到榻前,倏又回眸一笑道:“你陪我坐一会儿,却不许走呢!”
说罢一扭娇躯,向榻上一坐,但身不由己的却倒下去,斜躺在榻上,一只玉臂枕在项下,一只手自己摩着酥胸,星眸斜睨着赵颖媚笑道:“我心里跳得很,真难受极了,不信你来试试看,连手全揿不住呢。”
赵颖一见她神态大异平日,虽也不克自持,仍用理智尽量克制着入欲,一面向前走着,一面道:“道友既然醉了,还须静一会才是,恕我暂时失陪咧。”
玉京却不依嗔道:“你这人,真岂有此理,人家这个时候正在难受,你却打算跑了,如果真个走,我以后再理你才怪。”
赵颖无奈,只得仍旧攀着榻前梅树立着,倏见玉京吃吃一笑,又眸了他一眼,忽然樱口微张娇呻一声闭双妙目,喷出一丝彩气。
他不由心下一惊,把头一低,想看清是什么,却不知玉京因前中妖妇蜃毒,催动欲念,自己也有点察觉,正在收摄心神,暗运一口真气,打算把那点寒蜃邪毒逼出来,恰好迎个正着,喷了他一脸,那股淫邪之气立即侵入。
可怜他一个未修为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一来神志一昏,立刻做出一件不应做的事来,所好玉京功力极深,当时虽受邪毒催动,乱了本性,但一经燕好之后立即清醒,一见大错铸成,戒体己毁,不由追悔无及惨痛万分,忍不住失声痛哭。
那赵颖原本对玉京爱极,初见百般挑逗,竟与世俗怀春少女无异,也自惊异,自中玉京喷出蜃毒,虽然性发如狂,理智全失,但心均以为玉京自动,事毕之后,忽见掩面痛哭,不禁惊慌失措,连忙赤身跪下道:“我……我真该死万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做出这种事来,道友如欲见责,万死不辞,还请不必悲痛才好。”
玉京见他跪在榻前,战粟不已,连连叩头,崩角有声,再想适才种种,不由又心中不忍,挥泪长叹道:“我真想不到,将近数甲子戒体一旦毁于你手,如今不但天仙无望,你教我拿什么脸去见姐姐呢?”
赵颖闻言,越发惶恐无地,正说:“如果令姐有所责罚,我愿以一身当之,便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忽听秋月在室外笑道:“我怎么舍责罚你们?这虽然是妹妹一场魔劫,却也数由前定,你们不看见白真人留下的那卷异书,不全是合籍双修之道吗?要不然怎么会叫合德奇书呢?你们赶快出来,我在外间相候,少时由我来主婚,今晚便行合德之体,明天二位便是一对神仙眷属,这正是天大的喜事,也用得着如此吗?”
说罢笑声渐远,似已到了外间,玉京不由臊得粉脸全红,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才好,一转眼又见赵颖仍赤着身子跪着,自己也未穿衣,连忙低声道:“你还不快将衣服穿上”,赵颖也恍然大悟,将衣服穿好,但大家全羞惭无地,转呆在室中,相对不语,半晌又听秋月叫道:“妹妹,妹夫你们且先出来,我还有话说,大同教主彭真人现有法谕在此,你们看一看,便知因果了。”
二人这才揣着羞脸,讪讪的走了出去,才到外间,只见秋月手中,拿着一张大红简帖,含笑迎将出来道:“恭喜二位,夙缘前定,不但我是主婚人,彭真人还代作伐呢。”
说着把那张简帖向玉京手中一递道:“你且看一看便知道了。”
玉京羞答答的,接过偷眼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海未枯,石未烂,旧盟岂可终寒,欲修仙业,须历情关,老彭作伐,毋愧毋惭,鸳鸯同命,母令月缺花残,慎之慎之,魔火千寻,莫昧因缘。”
不由秀眉微耸道:“姐姐,这张简帖是哪里来的,你不是说要入定吗?为什么不等功夫做完便下丹呢?”
秋月笑道:“那是骗你的,要不然,你们这场夙孽如何了法呢?你还记得我那弟弟吗?你我这仙山岁月自不觉得,可怜他却已经历转数十劫,你亲口允他的话,能不算吗?仙佛最重因果,所以我佛常说,诸大弟子慎毋造因.今日之事,你却怨得谁咧?”
玉京看了赵颖一眼,猛忆在出家修道以前,果与表弟任秋星有过终身之约,并曾有海可枯石可烂此盟终不可渝誓言,只为秋月一心慕道,表姐妹又情好颇笃,日受薰陶,才割爱斩断情丝,毅然相携入山访道,却不想已历几甲子,这段夙孽仍须偿却,不禁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