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9]
“好怨毒的眼神,他为谁而来?”他惶然向自己的内心发问,找不出答案。
中海的内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宣的感觉,他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手心在徜汗,神经在痉孪,疯狂的孽火从内心深处向全身各处燃烧。
这一生中,他从未梦想过要杀人。他是个正常的人,感情内蕴,有年青人的热情,也有年青人的正义感。他哭,他笑,他爱世人,他也有恨,但却从未想到自己要杀人。
八年前,他被诬流役边塞,他向命运低头,从不怨尤。
八年前,流配途中,在西安府起解,一百十七名囚徒,到达肃州卫死得剩下四十九名,押运的官兵也死了八个。他也认命,顾不了自己,尽全力拯救被虐待、被累死的同伴,毫不反抗。
八年,近三千个日子,他像牛马般劳动、受苦、受凌辱,艰苦备□,但他从未想到向虐待者报复,也从未想到向命运反抗,更从未向冥冥中的命运之神提出抗议。
但今天,八年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怨恨,终于化成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要杀人,这疯狂的念头令他体内起了奇异的变化。
他怀著血侮深仇天涯海角找凶手,误闯李府情有可愿,他巳一再向对方道歉,捱了致命一钉,他认为理该受报,咎由自取。
但子午断魂做得太绝,为何那天要如此折磨他?为何非要他的命不可?假使没有姓叶的黑袍老人援手,他岂不早已含恨九泉?身死他不足惜,血海深仇未报,他委实不甘心。
杀人的疯狂念头如山洪骤发,一发便不可遏止。激动已到了危险的境地,到达了最高峰。
子午断魂受不了这种气氛的压迫,突然沉喝:“□下他,要活的。”
最右首的狠贼一声大吼,挺剑疾冲而上。
这一声大吼,激动的中海突然浑身一震,一声怒啸,声震云霄,手中钢叉突然脱手飞掷,人亦随叉疯狂地扑出。
狠贼冲势太急,也未料到中海也突然前扑,双方来势太急,钢叉的来势更凶。电虹一闪,钢叉已势如雷霆迎胸飞到。他吃了一惊,想躲闪已来不及了,百忙中全力一剑挥出,闪身避叉。
“铮!”剑叉相交,其声震耳。
叉沉力猛,狠贼在百忙中用剑去挡,怎吃得消?剑脱手飞抛,叉已贯胸而入。
“糟!”子午断魂惊叫。
“啊……”狠贼发出一声濒死的狂号,令人闻之惊心动魄,毛骨悚然。
狠贼的尸体被叉带得向后倒飞。
子午断魂和另一名悍贼在同一瞬间飞步抢出。
同一瞬间,中海到了,抓住叉柄一声怒吼,顺手将叉上的尸体扫出,人化狂风,叉似怒龙,跟著尸体疯狂地冲入两道剑芒中,人影乍合,罡风大作,龙吟震耳。
“铮铮铮铮!”暴响似连珠炮爆炸,剑芒倏敛,狂风徐止,火星飞溅,人影乍分。
“噗!”先前从叉上飞出的尸体重重地抛跌在小茜的脚前,浑身是血,飞酒著的血花溅了小茜一头一脸,水红色的劲装出现了不少血桃花,惊得她尖叫出声。
子午断魂连连向侧急退五六步,脸色大变,剑上出现了两处豆大缺口,左胁下衣裂血出,持剑的手不住颤抖,仍可厅到隐隐剑吟。血不住往下流,向下流,人亦摇摇欲倒。
另一名悍贼踉舱退出五六步,胸衣尽裂,三道大血缝触口惊心,已可看到断胸骨,成了个血人,显然是叉尖从上至下在胸前扫过。
他“呃”了一声,“当”一声长剑坠地,接著仰面便倒,滚了半匝,方在地面上抽搐,呼吸渐绝了。
中海也退了两三步,左外臂和右胯外侧,血往外涌,捱了两剑。
爸叉断了一枝外尖,他双手横叉,脸色冷峻,盯住悍贼的尸体,颊肉不住抽搐,双手在发抖,眼睛瞪得大大地,如见鬼魅。
“哎呀……”人群中爆出惊怖的叫声,胆小的人纷纷逃走。
李厝步行赶来的近四十名精壮大汉,挟刀枪恰好赶到,惊骇地在外围布阵,不敢冲上。
人群大乱,呐喊声、惊叫声乱成一团。
中海似乎神智一清,不住猛摇脑袋,像要将眼前的惨象摇落,也像是要将昏眩感抖走。
小茜狂怒地冲出,克裘也挺剑从右欺上。
中海钢叉一抖,虎目怒睁。两人吃了一惊,勇气全消,站住了,脸现惧容。
踏进两步的子午断魂,也打一冷战止步。
中海冷厉地盯住子午断魂,用冷漠而阴森的声音一字一吐地说:“子午断魂,刚才你就该使用你的子午断魂钉,看今天你能不能打我一钉?”
子午断魂大惊,凶焰尽消,恐惧地问:“你……你是谁?”
中海愤怒地撕开胸襟,露出里面疤未全落十分刺目难看的伤痕,切齿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那可恶的女儿烧的伤疤仍在,你忘了?”
子午断魂心胆俱裂,感到两膝发软。
小茜“哎呀”一声尖叫,以手蒙脸。那天她敢用火烧烙中海,今天看了斑剥的伤疤却受不了啦!
“你……你就是……是……”子午断魂脸无人色地叫。
“我,大地之龙。一报还一报,你上吧!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让你的女儿一起上。”中海厉吼,转向小茜叱道:“泼妇,你今天报应临头,上!太爷要看清你的心肝是甚么颜色。”
小茜娇横成性,气得忘了利害,一声娇叱,急冲而上,招出“射星逸虹”,走中宫抢先出手。
“退!”子午断魂惊叫,急冲而上。
叫晚了,双方接触如电光石火,“铮铮”两声暴响,小茜的剑向上急荡。
中海收叉头现叉尾,“噗”一声击在小茜的左胁下,应手便倒,连叫也未叫出,便被中海一脚踏住小肮踩在脚下,挣扎不了啦!
中海叉尖一抖,对正了冲来的子午断魂,发出一声令子午断魂做梦也会惊跳而起的冷笑。
子午断魂打一冷战,站在丈外进退两难。
克裘自知差劲,站在两丈外发抖。
“上!”中海大吼。
子午断魂浑身一震,剑几乎失手坠地,脸色死灰,发著抖说:“老弟台,我……我向你道……道歉,饶……饶了小……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