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群英酒楼 [3]
片刻之后,三杯黄汤下肚,顿忘所以,谈话声也逐渐提高。
一阵话声过后扬起一阵恣意狂笑,笑声一落又是一阵高谈阔论。
形骸放纵,神色狂妄嚣张,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引得满楼酒客为之侧目不已。
玄衣少妇依然馋相毕露,媚眼乱抛月;但不理二人,连桌上的酒菜竟也未动一口。
两名锦衣大汉中,左首那个面色黝黑,浓眉大眼的汉子,袒露着毛茸茸的胸膛,一挽衣袖,高声道:“大哥,这次五师弟公出被害,你认为真是那姓柳的小子下的手?”
此言一出,青白二书生冠玉般面上神似微微一怔,二人互望一眼,遂又自若地饮酒谈笑,恍若未闻,但是只要稍加留意,不难看出二人对这两名锦衣大汉的谈话,已暗暗留上了意。
另一名黄面锦衣大汉哼哼一笑道:“掌门师父认为不但五师弟是他所杀,就是年来武林各派年轻高手离奇失踪一案也是那柳小子所为……”
二书生面色为之倏然一变。
黄面锦衣大汉嘿嘿一笑,阴阴地接着:“掌门师父这次派咱们三人兼程南下,临行一再叮嘱那柳小子一身武功如何了得,是个扎手人物,嘱你我三人小心应付……”
黑面汉子突然插嘴道:“一点不错,这小子确是个扎手人物,连勾漏六狼与那武当掌门紫虚老牛鼻子都在他手下栽过跟头儿!”
白衣书生冠玉般面上轻轻地掠过一丝幽怨。
青衣书生神情微愕地看了同伴一眼。
黄面汉子霍然一声狂笑,面色一沉,道:“扎手人物?狗屁!”
阴森森地一笑,狠声又道:“勾漏六狼、紫虚老鬼,连同那些被害的所谓高手一样地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若是姓柳的小子撞在你我三人手中,准让他吃不完兜着……”
“走”字尚未出口,倏听耳边传来一声冷哼,他倏然住口,目中凶芒厉射地,向四外略一环顾。
满楼酒客们均在低头饮酒谈天,毫无异状,更无扎眼人物。
他以为这声冷哼是适逢其会,并未将它放在心上,正要收回目光,倏又望见玄衣少妇正对着邻桌的两个俊美书生在那里搔首弄姿,大送秋波。
一股妒念顿时打心底升起,但他显似非常惧怕那玄衣少妇,不敢发作。
只是指着玄衣少妇,转向黑面汉子干笑一声,提高了声调道:“老二,你看三妹,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哎呀!”
话犹未完,猛觉右颊上一阵剧痛,哎呀一声,忙不迭地伸手往脸上一摸,人手处竟是一根鱼刺,不知被何人用“撒叶飞花”手法贯注真力打进自己右颊肉中一半。
惊怒之余,忽地站起身形,目中凶芒厉射地搜寻那暗中偷袭之人。
黑面大汉与那玄衣少妇此时也已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忙一齐站起身形一齐帮助展眼搜索。
此时,满楼酒客已吃黄面大汉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引得纷纷抬头,数百道目光一齐向三人立身处投来。
如今一见三人那种凶恶得要吃人的神态,再加上三人六道凶狠狠的目光一扫,遂又吓得赶忙低下头去。
三人面上一齐掠起一丝得意狞笑,六道凶芒目光缓缓地由远而近地继续搜寻。
等到三人目光扫过两位使美书生的桌上时,突然他们怔住了!
两个书生对当前一连串的变化竟似充耳不闻,恍若未睹,依然谈笑自如。
黄面锦衣大汉一怔之后,暗暗忖道:我就不信这两个兔嵬子这么大胆而无动于衷,别是我走眼了罢?
忖至此,与黑面大汉,玄衣少妇迅捷递过了一个眼色。
黑面锦衣大汉,玄衣少妇齐齐身形一闪,分别仁立于两名书生身后五尺处。
满楼酒客已知即将有事故发生,胆儿小的慌忙会过酒钱匆匆下楼而去,胆儿大的,犹自留下静观好戏,心中却暗为二书生捏了一把冷汗。
黄面大汉面上浮起一丝狠笑,一步步、也向二书生走去。
怪了!这两个书生敢是胆上长了毛儿了!仍然不知死活地只顾饮酒谈笑,好像他三人根本不在此酒楼上一样!
黄面大汉在二书生桌边两尺处倏然驻足,然后一扬手中那根鱼刺,阴森森地笑道:“朋友,光杆眼里揉不进砂子,这根鱼刺可是二位之物?”
在他说来,以这种柔和腔调对两个年轻后生说话,那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破天荒第一遭儿,他要不是震慑于暗袭他之人的高明手法,及眼前这两个书生那份如山峙岳停的出奇镇定,他早就出手啦!如今他抱定先礼后兵的念头前来,对方岂能再装糊涂?
青衣书生向白衣书生迅捷地投过一个探询的目光。
白衣书生微一颔首。
青衣书生毫不理会面前站了个凶神般的彪形大汉,也不答话,拿起筷子挥了挥菜上的苍蝇,双眉微蹙自言自语地朗声道:“该死的东西,饶了你两遭儿,你还不知死活的跑来找死,你要再不与我赶快滚,小心我一筷子打死你!”
此言一出,引得对面白衣书生忍俊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留在酒楼上的酒客,顿时也听懂了这句语意双关的尖刻妙语,心情一松,也随着哄然大笑起来。
黄面大汉城府甚深,他明明知道对方这句话是指着和尚骂秃驴的在骂他,尽管他此刻心中已是杀机狂炽,但是在未明了对方虚实以前,他面上仍然不露一丝声色,嘿嘿一笑道:“朋友好一张利口,我问你这根鱼刺可是两位之物,你要再不回答可别怪在下手下无情!”
青衣书生突然抬头,满脸讶然地道:“我看尊驾也是常在江湖走动的有头有脸人物,怎地如此有眼无珠?说话如此不讲理?难道说这整个酒楼上只有我二人吃了鱼?那么凶狠地来找我作什么?真是天大的笑语!”
微微一顿,满脸不屑地又道:“你不要以为你那手三脚猫的功夫唬得了谁,我二人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也未必就怕了你!”
黄面锦衣大汉问他不成反吃他一顿抢白弄得哑口无言,呆立当场。
心中虽怒甚,但是他自恃身份又在众目睽睽下输理,他岂能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后生下手?
沉吟片刻,又阴阴一笑,道:“如此说来,这根鱼刺不是你们的啦?”
青衣书生眼皮也未抬一下,冷冷地道:“我未曾说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