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浪椎二 [3]
薛天垢道:“会的!她对我的终身从不予干涉,几年前她就说过了只要我能找到归宿,就可以自己作主,她自己也是个修道的人,需要找她自己的归宿,完全是我跟哥哥把她拖住了,否则她早就远离人世了。”
张良像记起什么似的一拍头道:“对了,垢姑,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对你家的事我更该尽心,我们该快点去把你哥哥救出来,他现在也是我的哥哥了。”
薛天垢道:“这一定要等母亲回来。”
话才说完,宅后有人冷冷地接口道:“我已经回来了。”
那是薛夫人的声音,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薛夫人的声吾又道:“天垢!穿好衣服,到后面来。”
薛天垢匆匆地披上衣服,到后面去了,张良也匆忙地穿好衣服,心里却像十五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等他穿上了衣服,薛夫人进来了,脸上却没有愠色,也没有怒色,只是冷板板地没有表情。
张良十分惶恐地跪了下去道:“小侄该死。”
薛夫人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道:“不必如此,这是孽,也是缘,我知道会有此日,才出去给你们一个机会,只是我忘了关照你一句话,误了天垢的道基,你过来!靠着火,此刻你可受不得风寒,别冻坏了身子。”
语气中充满了慈爱与关切,张良只觉得一阵惭愧,不敢望她的脸,只是低头下拜道:
“小侄绝不负垢姑,只望您老人家答应我们,立刻成礼正名。”
薛夫人轻轻一叹道:“不必!张郎!你们今日之缘早有天定,无须拘于形式,虽然你误了她的仙业,但那是她的命,怪不得谁,你是富贵中人,将来仍有一番遇合与不世的事业,可是天垢却不能帮你什么忙,她与尘世无缘,张郎,如果你有心,别贪恋富贵,功成身退,四十年后,仍有相见之日,否则,你是你,她是她,权作春梦一场,各证各的缘,在这四十年中,你可以娶妻生子,不必把天垢放在心上,你们的缘份,要在四十年后。”
张良忙道:“伯母!小侄誓她不娶。”
薛夫人忙叱道:“胡说!那就更增天垢的罪过了,张氏门中仅剩你一人,生儿传宗,她是无能为力,天下没有不忠的神仙,你不能害她。”
张良一怔道:“伯母的玄机太深,小侄不明白。”
薛夫人一叹道:“你不会明白的,天垢生具道骨,仙业有望,只是必须经过一次合体之缘,消去魔劫,她生来就冷漠,不容易动心的,虽与人合体,只要不动心,不坏元贞,反能助其元贞稳固,没想到你竟能使她动了心。”
这些道家的法语,张良听来只有一知半解,但薛夫人也不多作解释,只是道:“你的根骨也是吾道中人,只是你的煞气太重,必须在红尘中历练一番,才能使道心坚定,但愿你不忘根本,将来仍有重聚之日,现在你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就叫天垢送你上路,我有一封信给你带去,见到天异,把信交给他,他就会跟你走了。”
张良喜出望外,脱口道:“伯母都知道了?”
说完又觉得不安,因为要利用薛天异做刺客去行刺秦王的事,只是他心中的一个计划,并没有对谁说过。
但薛夫人那一双明澈的眸子,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中的思想,微微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到东夷的目的,你的计划,没一椿能瞒得过我,那天你在雪地中为群狼所困,我本待不理,听任你葬身狼腹,或许会改变一切,但天垢忍不住冲了出去,可见人力是无法逆天的呀。”
张良为之一凛,没想到心里的事,被人一览无遗,看来这个老妇人确有神通,忍不住又拜道:“请伯母指示迷津,小侄的计划是否行得通。”
薛夫人道:“秦王暴虐,必无善终,强秦必亡,但尚非其时,对未来的事,我只有用句预言,你记住了,将来如有应验,你就知道对自己的取舍了,亡秦刘楚,灭秦者胡,楚人一炬,可怜焦土,记住这十六个字,你可能会明白世上没有不朽的霸业,没有百世的富贵,庶几来归。”
张良愕然道:“小侄问的是眼前的计划。”
薛夫人笑道:“这个计划只问该不该行,不必问它是否会成功,成功不是一天造成的,必须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百丈高楼,虽然加上最后一尺才算完工,但没有以前的九百九十九尺,那一尺仍是一尺,你该明白了吗?”
张良道:“小侄愚昧,小侄不明白。”
薛夫人一叹道:“天机不可预泄,我也不能说得太多,反正我交出一个儿子向你换回一个女儿,没有亏待你。”
张良更不懂了,还想开口,薛夫人却摆手道:“不必再问了,明天要上路,你还是早点安歇吧。”
说完起身到后面去了,没有多久薛天垢又来到他的榻前,一言不发,脱去外衣,把一个洁净光润的胴体投入他的怀抱,张良不禁愕然低声道:“你怎么又来了,伯母她老人家知道了不会责怪吗?”
薛天垢轻声道:“是母亲叫我来的。”
张良又是一怔,薛天垢道:“母亲并不是不通情理,她知道我们这一别,将来四十年不能见面,合少离多,让我们多亲近一会儿,我现在给得你多一点,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也会想念我多一点,将来还会回到我身边来。”
张良情动于中,忍不住道:“垢姑!我不信这些,也不以为我们必须要分别这么久,我等事情一了,就会来看你,把你接到中原去,我们永远在一起。”
薛天垢泫然泪下:“别多说了,抱着我,多爱我一会。天亮了,我们就要分手了。”
张良道:“分手,你不是还要陪我上郡城去吗?”
“是的!但我们不能像这样亲近了。”
张良还想开口的,但薛天垢热烈地抱着他,吻着,那样一个丰满的胴体,那样一种撩人的情景,使他忘了语言,忘了一切,两个人又沉浸在爱的欢愉中了。
天亮得很早,对这两个沉浸在欢娱中的年轻人来说,尤觉良宵苦短,但薛夫人早就起身了,为他们把早餐都准备好了,也准备好一切要带的东西。
薛天垢腼然地起床,张良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薛夫人却十分平常,只递了一封信给张良道:“你此去见到仓海君,刚好可以赶上一场热闹,释放天异的事毫无困难,这封信是叫他以后听你的话,行动受你的拘束,他的性情很暴烈,希望你能多担待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