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有了你的孩子 [1]
小方的手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一件永远无法挽回的错误,两个没有脸见人的人。
如果你是小方,你会怎么做?
过了很久小方才开口,无疑已下定决心才开口。
"我们再等一天。"
他说,"不管我们要怎么做,都要再等一天。""等什么?"
"等赵群。"
小方道:"我一定要让他知道,虽然我也没有脸见他,却还是要等他回来。"苏苏看着他,眼中已露出了她从未向别的男人表示过的爱慕与尊敬。
又过了很久她才问:"如果他没有回来呢?"
小方回答道:"如果他不回来,我就走。"
这次苏苏问他:"你打算要到哪里去?"
"去找吕三,去死!"
小方道:"到那时不管你要怎么样,我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你不能陪我到别的地方去?"
"我不能。"小方的回答表现得坚决干脆。
"为什么?"
"因为我忘不了这些人这些事。"
小方道:"不管我们躲到哪里去,就算能躲开别人,却还是有一个人是我永远躲不了的。""谁?""我自己。"
每个人都有逃避别人的时候,可是永远都没有一个人能逃避自己。
他们等了一天。
赵群没有回来~一非但没有回来,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天色又渐渐暗了,又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苏苏已经有很久没有开口,小方也没有。他们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去看过对方,仿佛生怕对方眼中的表情会刺伤自己。
因为他们都无法忘记昨夜的事情。那种激情、那种缠绵,本来就是很难忘得了的。
——以后怎么办?
——两个没有根的人,一次无法忘怀的结合,以后是不是就应该结合在一起,还是应该从此各就东西、让对方一个人单独地去承受因为错误而造成的痛苦和内疚?
——这些问题有谁能答复?有谁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窗户开着,小方站在窗口。
窗外暮色渐临,宁静的天空,宁静的山谷,宁静的黄昏,天地间是一片苍茫宁静。
小方的心忽然抽紧。
他忽然又发现有件事不对了。
每个人都要吃饭,每家人厨房里都有炉灶,屋顶上都有烟囱。
到了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屋顶上的烟囱里都会有炊烟冒出。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炊烟处处,一直都是人间最能令游子思归的美景之一。
这里有人家,有烟囱,现在已经到了快要吃晚饭的时候。
可是这里没有炊烟。
——难道住在这山村里的,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小方忽然问苏苏:"你以前到这里来过没有?""我来过。"
"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人平常都吃些什么?"
苏苏说:"别人吃什么,这里的人也吃什么。"她当然也发觉小方问的话很奇怪,所以反问他:"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我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小方已经想到,除了那樵夫夫妻子女外,他到这里来还没有看见过别的人。
小方说:"所以我要出去看看。"
他早就应该去看的,如果是卜鹰和班察巴那,一定早已将这里每户人家都检查过一遍。
那"五个人"说不定一直都躲在这山村里,"阳光"很可能也没有离开过。
他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实在是他的疏忽。
造成错误的原因有很多种,疏忽绝对是其中最不可原谅的一种,而且也同样永远无法弥补。
他们借住的这个樵户石屋就在山村的边缘,入山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这一家,石屋前有条小路,沿着这条小路再走百十步,才有第二家人。
这家人的屋子也是用石块砌成的,同样用松枝粗纸糊成的窗户里,现在已有了灯光,刚燃起的灯光。
窗关着,门也关着。小方敲门。
他敲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应门。
——屋里有灯,就应该有人。
——他开始敲门的时候,苏苏就跟着来了,身上穿着那樵夫妻子的粗布衣服,裤管衣袖都卷得高高的,露出一段雪白的小腿。
小方立刻问她:"以前你有没有到这一家来过?""没有。"
苏苏又想了想再说:"可是我知道这一家住的是什么人。""是什么人?"小方问。
"这一家住的就是那樵夫的表哥。"
苏苏说:"我们到这樵夫家里去的时候,他们一家大小就全都住到他的表哥家里来了。…
她跟赵群以前一定常来,这里一定就是他们的秘密幽会之处。
如果说小方没有想到这一点,那是假的。如果说小方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心里连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是假的。
小方又敲门。
他又敲了很久,连门板都起了震动,就算屋里的人都是聋子,也应该知道里面有人在敲门了。
里面却还是没有人来应门,因为屋里根本没有人,连个人影都没有。
小方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因为他已经用肩膀把这扇门撞开了。
屋里虽然没有人,却点着灯。
一盏普普通通的油灯,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一些普普通通的家具。
可是小方一走进这屋子,脸色就变了,变得就好像忽然看见鬼那么可怕。
鬼并不可怕,有很多人都不怕鬼,小方也不怕,比大多数人都更不怕。
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鬼。
这屋子里的每样东西,都是一个普通人家屋子里应该有的,甚至比别的普通人家里所有的更简朴。
苏苏并不大了解小方,只不过这两天她能看得出小方绝不是轻易就会被惊吓的人。
现在她也看得出小方确实被吓呆了。
她没有再问小方"你看见什么"。
因为小方看得见的,她也一样能看得见,她所看见的东西,没有一样能让她害怕的。
她看见只不过是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个妆台、一个衣柜、一盏油灯,每样东西都很简陋,很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