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长 夜 [2]
彭天霸道:"他生前是不是曾经在你面前说起我的事?"马如龙道:"嗯。"
彭天霸道:"他有没有说起过,我跟他是怎么交上朋友的?"马如龙道:"没有。"
彭天霸道:"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他笑了笑,又接着过:"你三叔是个极骄做的人,当然不会在你面前提起这件事。"马如龙道:"为什么?"
彭天霸道:"因为我的聪明才智虽然比不上他,可惜他的兴趣太广了,琴棋书画,什么他都要去学一学,练剑的时间当然就不会有太多。"这一点马如龙也听说过,他的三叔不仅是位极负盛名的剑客,也是位极有名的花花公子。
彭天霸道:"所以他虽然样样比我强,武功却不如我,我跟他曾经交手三次,每一次都是在一百招之内将他击败的。"他不让马如龙开口,忽然又问道,"你的剑法比起你的三叔如何?"彭夭霸道:"我也相信你的剑法绝对不如他,所以你手里纵然有剑。
我也可以在一百招之内,取你的性命。"他淡淡的接着道,"现在你是空着手的,最多只能接我六十招。"马如龙没有开口,彭天霸又道:"我的刀法,刀刀都是杀手,每招出手必尽全力,有时虽然不想杀人,但是一刀劈出后,我自己也控制不住。"他叹了口气道:"所以我的刀下一向很少有活口。"马如龙沉默。彭天霸又道:"你也和你三叔一样,是个绝顶聪明、也骄傲已极的人,但是我并不希望你和他一样早死。"马如龙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彭无霸也沉吟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忽然觉得这件事有几点奇怪的地方。"马如龙道:"哦?"
彭天霸道:"你知不知道我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马如龙摇头。
彭天霸道:"是你自己把我带来的。是你在雪地上留下的那些马蹄印把我带来的。"马如龙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他从来没有逃亡过。
彭天霸道:"你能想得出那么周密狠毒的计划害人,就不该这么疏忽大意,更不该在自己救命还不及的时候,冒险去救一个像她这么样奇丑无比的陌生女人。"他叹了口气,又道,"这些事你却偏偏做出来了,看来,又不像是装出来的,我虽然是头猪,也不能不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彭天霸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跟我走,不要逼我出手。"马如龙淡淡道:"你要我跟你到哪里去?"
彭天霸道:"我暂时把你送到少林去,三个月内,我一定替你查明这件事的真相,到那时我一定会给你个公道。"马如龙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彭天霸道:"现在你已是众矢之的,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不会放过你,你只有这条路走了。"这是实话,也是实情。
彭天霸慢慢地走过来,道:"所以现在你一定要完全信任我,现在也只有我能帮助你。"他伸出他的手。看来这的确已经是世上唯一肯帮助马如龙。唯一能帮助马如龙的一双手了。
马如龙终于把这双手握住,道:"我相信你,可是……"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就在这时候,彭天霸已突然飞起一脚,踢在他环跳穴上。他腿一软,彭天霸的手已闪电般一翻,扣住了他的脉门,纵声大笑道:"现在你总该知道,究竟谁是猪了!"手放开,人倒下。"咯"的一声脆响,五虎断门刀又已出鞘,彭天霸的确不槐是当今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刀法名家,拔刀的动作不但干净俐落,而且姿势优美。
他杀人的姿势想必也同样优美,拔刀,通常都是为了要杀人的。但是他应该还有很多事要问马如龙,纵然他已确定马如龙就是真凶,也应该先问请楚,为什么他现在就已拔刀?
马如龙终于明白了。看见彭天霸的刀拨出来,他就明白了,凶手就是彭天霸!所有的阴谋和行动,都是他在暗中主持的,所以他绝不能留下那天杀黑衣人的活口。
所以他现在根本不必再问什么,他同样也绝不能再留下马如龙的活口,只可惜马如龙现在虽然已完全明白,却已太迟了,刀光如雪,已向他直劈了下来。
想不到的是,这一刀还没有劈在马如龙的脖子上,彭天霸的人竟然跳了起来,凌空翻身,远远落下,脸色已惨变,厉声喝问:"是什么人?"除了已经被他点了穴道的两个人之外,这里根本没有别的人。难道他看见了鬼?
火光明灭闪动,彭天霸的脸色好像也跟着在闪,一阵红,一阵白、青。可是这里非但看不见别的人,连鬼影子都看不见。他忽然一个筋步窜过来,一刀向马如龙的脖子劈了下去。
他又见了鬼!这一次他见的鬼一定是更可怕。马如龙什么都没有看见,他却又跳了起来,跳得更高,而且凌空翻了个身之后,就窜了出去,连头都没有回。
破庙外咐黑暗,他一出去,就连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了。火焰闪动,风在呼啸。寒风中忽然又传来一声呼喊,短促而尖锐,充满了恐惧和惊讶。
马如龙听出呼声是彭天霸发出来的,却猜不出这是怎么回事。他很想出去看看,可惜他双腕和两膝的穴道部已被点住。
彭天霸虽然是以刀法成名的,点穴的手法也绝不比人差。这时只要有个人进来,手里只要有把刀,随便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随便他手里拿着的是把什么样的刀,都可以一刀割断马如龙的咽喉。幸好没有人进来。没有人,没有鬼,没有声音,没有动静,什么都没有。天她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连动都动不了的人,和一堆炔要熄灭了的火。
但是,马如龙知道随时都可能有人会来的。就算彭天霸不会再回来,冯超凡、绝大师、邱凤城,都随时可能会来,无论来的是谁,都绝不会放过他。
现在漫长寒冷的夜晚还没有过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些事。冬天的夜晚总是特别长、特别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