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叠尸谷 [2]
司马玉龙进镇走没多远,便在暮色中见到一家客栈前的马槽上,一字拴着五匹踢蹄昂嘶的骠马,心中想道:“五剑歇在这里了!”
他走过去,大声问道:“伙计,有空房么?”
一个正在替马上料的伙计连忙抬头应道:“有,有,客官里面请,小的这就来了!”
司马玉龙道:“不忙,不忙,有房间就行。”
“唔,好俊!”他赞道:“我真希望有一匹这样的马……伙计,这批乘马的客人会不会在这儿换船?”
“那批老爷们刚到不久,还不知道呢,客官。”
“他们几位住在几号房?”
“现在还没决定……看样子,他们也快回来了!”
司马玉龙暗吃一惊,但仍强作镇定地笑道:“他们不是刚到么?怕不是去接洽卖马换船的事儿吧?唔,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真够可惜……”
“不,不会的,”伙计忙着摇头道:“这儿的规矩,换马换船,客人多半委托店家办,您老有意,有的是机会。”
“那么,他们几位……”
“可能是碰上了熟朋友,”伙计道:“他们说,如果回来得晚,还要小的等门呢!”
“哦……那就好了……真是这样的么了”
“当然,”伙计讨好地道:“小的眼睛又不花,这怎会错?”
司马玉龙紧接着道:“什么样的朋友?……不会是马贩子吧?”
“不会,不会!”
“何以见得呢?”
伙计嘻嘻一笑道:“马贩子?嘿,马贩子在这儿是赚大钱的行当呢!那位朋友……嘿,不是小的狗眼看人低……他会是个马贩子?”
“当然罗,伙计,谁还能逃得过你们这种行家的眼光?”
伙计听了这种赞语真快活。
“哪里,哪里,”他道:“客官,您好说……不过,那位朋友也太没个人样子了……你看他,又黑又瘦,只剩下一把骨头,十指长如鸡爪,眼皮似睁还闭,活像个鸦片鬼,嘿,这儿的马贩子有副什么神气,您老明儿总有机会看到的……”
司马玉龙心里暗喊道:“不好,那是黑手天王!”
他知道,毒妇的看法没有错,天地帮自冷面金刚以下的四位金牌香主,在这一段期间里,绝对不会分散开来。黑手天王出现了,其他三位,则必然隐伏在后。很显然的,他们首先选择了华山五剑!
五剑虽说是当今的一流剑术名家,但由于金龙三绝招最近始由碧虹剑的复壁而发现,是以欲与冷面金刚等四人相较,似乎仍逊一筹。”
这次,天地帮推由黑手天王出面邀斗五剑,实在是相当毒辣的一着。
上次,天地帮突击华山。在华山金龙厅上,四剑符义,五剑柏云,都曾折在黑手天王的手里,因此之故,华山五剑对天地帮几位香主的仇恨,以黑手天王为最深。如今既是由黑手天王出面邀约,以五剑们的那几副傲骨,即令面前排的是刀山油锅,又岂能阻止得了他们五个?
至此,他不禁又想起梅男来了!
梅男怎会离开五剑的?她到哪儿去了呢?
假如今天的五剑是在他们的掌门人率领之下,那么,情形可又不同了。以梅男在金龙剑法上的成就,以及她那两柄千古奇剑,碧虹与紫霞的锋利,再加上她那过人的沉稳和机智,如果仅是冷面金刚等四人,好坏就不足以为忧了!
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他忙从裤褡中取出一块碎银,塞在那个店伙计手上,又哈哈笑道:“伙计,你也真是……话一到你嘴里,就特别有趣起来……等刽替我弄点酒,现在可不忙……伙计,刚才你说……他们哪儿去了丁”
伙计将手擦了又擦,这才满脸堆笔地接过银子,同时以空着的左手,曲肘往身后一指着:“那边,南门!”
司马玉龙索性将裤褡卸下,交给店伙计道:“这个也交给你,替我放在我的房间里,我要出去遛遛。”
“好好,”伙计看在银子的情分上,忙不迭地道:“没有关系。您老只管请便,小的替你备酒留门,什么时候回来都方便。”
“那就费心了!”
司马玉龙敷衍着,脚步业已挪开。
他一面快步向南走,一面疑忖道:“日间驿亭里的那位老人,他之所以示我以求援暗号,难到说是他业已事先预知华山五剑将有今日之危乎?”
设若如此,则那位老人的来历,就大大的值得推敲了!
因为,如要获得前途的预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他要先将天地帮香主们的行踪和企图查探得清清楚楚。其次,他必须知道走在五剑后面的人是否有能力为五剑解危?他更须知道那人距五剑多远?什么时候行经什么地方?
在时间上是否来得及?
一个控制不得宜,便会弄巧成拙!
仅就这几点。司马玉龙自忖绝对无此能耐。
也就是说,那位老人单就轻功一项而言,就已比他司马玉龙高明的很多很多!
那位老人既具这种罕见的身手,那么,他是谁呢?
他无法再想下去……总之,愈向九嶷山迫近,怪事和危险,也就愈多……而现在,唯一的应付办法便是走一步算一步,以不变,应万变!
出得南门,天已大黑。”
司马玉龙运开神目,他见官道至此,已略显狭窄不平。右边去湘水渐远,而左边,代替水田的,是一条条曲折蜿蜒,愈盘愈高的山路!
起更了!明月半现。
白茅镇东南,黄巢岭,叠尸谷中。
一个可怖的场面,正在逐步展开……
五位身材瘦小,手捧金光闪耀的长剑,身穿黑衣的老人,背对背,成五角形凝神平视而立。
黑衣五老的四周,约距一丈五六,各立一人。
东面站的是个大和尚,矮而肥,双耳均缺,双眉夹心处,有着一颗极其显目的朱砂红痣。西面站的是个三旬出头的英俊中年人。五官端正,只是双睛翻滚不定,显示着一派阴毒诡谲。南面的一个身长脸黑,双目如电,脸上冷冰冰地,没有丝毫表情。北面的一个,枯瘦短小,十指长若鸡爪,眼皮下垂似睁还闭。
这时,站在西面的那个英俊中年人,诡谲地阴笑道:“岳阳群英,你们五个是走在最后的一批人了,唉。往者已矣,后来无人……大剑客们,你们可知道你们此刻已陷于一种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绝境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