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驼千里 - [墨余生]

第 一 回 盛宴方收 深宵多敌党 容颜已毁 一女独伤心 [2]

  她这天真的一问,可把在座各人都听得一阵大笑。

  龙啸云就坐在玉鸾身旁,见自己的女儿问得惹人发笑,脸皮微微一红,轻斥道“什么都爱问,问这个做甚?”

  这一场盛筵就在此一句,彼一句之中喝到三更鼓响,除了班辈很小的几个与及明因师太、秦浣霞、盛逸芳、龙啸云、玉莺、玉鸾、蝉儿,几位女侠之外,人人醉得摇晃不定,方肯散席就寝。

  那知佣仆收拾散席,尚未洗好碗碟,蝉儿和玉鸾正在床上唧唧哝侬的时候,忽闻墙外有人道:“看情形该就是这座大庄院了!”蝉儿不禁一怔,推了玉鸾一把,凝神再听,又闻另一个口音道:“管他哩!反正是这一带,咱们放起火来,烧他娘的一个个变成炙虾,总不会有错!”

  蝉儿心想:“这就奇了!谁敢来这里动土?”忙与玉鸾装束停当,忽听厨房那边一声惨呼,分明有人遭受了毒手,她原认为来的是明火打劫而不长眼珠的强盗,所以不惊动别人,推窗一跃而出,叱一声:“狗强盗胆敢伤人!”一展身形,直奔后院。

  她才是起落之间,立又闻一个洪钟似的声音大喝道:“这里藏有江湖人,定是小贼的家里,快放火!”

  那人话声方落,围墙外面一声断喝,一二十条身影即跃登墙上,厨房那边又连声惨呼。

  蝉儿这时真不知该先顾那边是好,喝一声:“鸾妹挡他一挡,我去救火!”像一溜烟般奔到后院,正见几名佣仆横尸地上,一名贼人擒着一名佣仆挥剑要斩,另外几名贼人正将火种点向柴草堆上。

  看那佣人危在顷刻,蝉儿也不及答话,一个“燕子穿帘”掠下瓦面,手中剑一挥,朝那贼人腰间斩去。

  那贼人既能从三丈多高的围墙跃身进屋,艺业自是不弱,一见剑光闪动,顾不得杀那佣人,略退一步,手中剑向蝉儿剑上一拨,喝一声“撒手!”

  敢情他自恃力大无穷,认为这一拨之下,对方的长剑那有不脱下飞去之理?不料双方兵刃一接,立闻“当”一声响,蝉儿固然感到手腕一震,但那贼人的长剑更是被削成两截而感到手上一轻。

  要知蝉儿在几年前吃下“金芝”经这长期间的炼化,与周身血脉融成一体,功效更是卓著,轻功虽未能与于志强并驾齐驱,悬空独立。但其余艺业的功力比起于志强还要略胜一筹。原来那金芝初服之后,虽然比未服时好些,但必需经过几年才可以渐次发挥。这时蝉儿的功力比她师尊明因师太敢情还要深厚得多,一见贼人断剑失神,立即把握这一瞬的时机,娇叱一声,宝剑就势一挥,把他斩成两段。

  这贼人死得太快,他几名同伴连想丢掉火种,赶过去救援都来不及,只好各将着火的柴头向蝉儿打出。

  其中一贼想是学过劈空掌力,只见他大喝一声,一掌就将一座土灶打碎,那灶里面本来有不少炽红的火炭,灶上的大锅蒸着一满锅开水,那是准备洗去碗碟的油腻时用的,这时被那贼人一掌打飞,一锅开水立即泼得满地;炽红的火炭也像无数火星,射向蝉儿的身前。

  蝉儿见群贼恁般恶毒,怒叱一声,霹雳剑法登时施展开来,左掌连续拍出凌厉的掌风,将那些火星飞往各处,半点也沾不到她身上。

  群贼见这位少女恁般厉害,惊叫一声,纷纷夺门而出。

  蝉儿的性格已经够狠,要不然,在南昌的时候也不至被寒锋居士毛落鸿擒往绳金寺,几乎夺去她十几年保有的那一点点童贞,这时见群贼杀人,放火,毁物,想逃她那里肯放?一步赶到逃贼身后,剑光过处,登时有两贼连喊都来不及,就被斩成四段,要夺门而出的群贼急向两旁一退。就在这刹那间,一股劲风打到蝉儿脑后。

  蝉儿只感到那股风力特异,一时辨不出是拳风,掌风,抑是锤形兵刃的风,急跨前一步出门,立即拧转身躯,只见来物闪闪生光,约有米斗大小,不假思索地朝那物一剑劈去。那知这一剑不劈还好,剑锋一到,那物登时被中分为二,一股热水由裂处激泉般射出。此时距离不过尺许,蝉儿走避不及,竟被那激射出来的开水烫得满头满脸,登时脱皮起泡,痛得她猛叫一声“哎呀!”原来,发暗器那人仍然是一掌击碎大灶的人,他一眼看到另一个放在灶上煮开水的大瓦罐,便顺手掷出,蝉儿一时不察,竟上他这个大当,不由他哈哈大笑起来。

  蝉儿被烫得痛极而呼,心里面已是极度愤怒,再听贼人得意的笑声,更是怒火冲顶,强忍痛楚。再挥剑冲进厨房,一咬银牙,蛮横地喝道:“姑娘这回慢慢的剁你!”刷刷刷一连几剑。专找贼人下盘进招。这时几名贼人虽各有兵刃在手,无奈艺业与蝉儿相差太远,顷刻间各被剁去双脚,痛得倒地直滚。厨房的一大锅开水溅在地上尚未冷却,群贼同样被烫得皮开肉脱,连声惨号。剩下一名佣人惊慌中跑出门外,也不知该逃往何处,只在门外跺脚疾呼。

  蝉儿可不问外间情形如何,在惨叫哀号的群贼中找出破灶掷罐那人,当下冷笑一声道:“你想受几剑才死?”那贼人双脚被剁,只痛得上躯在地上发颤,见对方问他,明知不免一死,双目猛地一瞪,骂道:“你这丑鬼妖婢,敢不给你大爷死个痛快,看大爷不把你心肝五藏上上下下全驾出来!”蝉儿听那贼人骂她丑,心里猛地大震,想到被开水烫破的脸皮,不知变成什么样子,恨急之下,冷“哼”一声道:“姑娘叫你痛快就是!”手起一剑,朝那贼人的头上刺落。那贼人只道她这一剑定是刺穿头颅,急忙闭目等死。不料猛觉嘴唇、牙齿、舌头都同时一痛,心胆一震,竟然晕了过去。原来蝉儿不甘心一剑叫他身死,所以这一剑只是直捣他的牙关,再一旋剑柄,将他舌头同时割断。

  蝉儿这时眼见贼人晕了过去,自己也觉得脸上火辣地疼痛不堪,急就身上取出治伤良药服下。

  少顷,蝉儿自觉疼痛的程度稍减,看那贼人依然未醒,又走上前去,一剑向他大腿根刺下。

  那贼人本来晕得神智尽失,却被蝉儿这一剑将他刺痛得醒了过来,看到蝉儿向他瞪眼,已知是怎样一回事,但此时满嘴鲜血,嘴唇合不拢来,牙根已失,舌头已齐根断去,要骂也骂不出声,只有怒目和发抖的份儿。

  蝉儿看贼人那付凶相也自吃一惊,但恨他用开水毁了自己的容貌,一生的幸福已算是完结,纵使家翁怜悯,夫婿多情,亦因与几位同襟共枕的妹妹相处而惭形秽,今后只好以青磬红鱼度此余生,她想到这里,恨比惊的成份高出几筹,狞笑一声,一剑剁下贼人一双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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