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海市蜃楼 [2]
他甚至不识什么字。
然而,他有一张忠厚的脸,一双初看起来很诚实、越看越诚实的眼睛。
所以,任至愚成了“卧狐”,卧底之狐。
他做过七次卧底。最短的一次用了三个月,最长的一次是五年。其中前三次是为官府工作,他因此而成了六扇门中最杰出的“卧底奇才”。
至于这位奇才怎么进了黑道,那就只有问他自己了。
任至狐只有一个爱好。这个爱好是钓鱼。
站在郑愿面前的,就是上面介绍的七个人。现在这七个人中有一个在发怒、一个在打吨、一个在摇头、一个在微笑、一个在憨笑、一个阴沉着脸,还有一个在沉思。
发怒的是山至轻,摇头的是水至刚,微笑的是吴至俏,打盹的是铁至柔,憨笑的是任至愚,阴沉着脸的是墨至白,沉思的是夏至上。
山至轻怒喝道:“死妮子,我骂的是你!”
老九撅着嘴道:“人家欺负我,你还骂人家!”
山至轻刚刚想说话,任至愚已笑道:“你说的‘人家’是谁?是你还是郑愿?”
老九跺脚:“你们也欺负我!”
一直在打盹的铁至柔睁开睡眼,喃喃道:“像人家那种欺负法,我们已经欺负不动了”。
吴至悄微笑道:“而且我好像也不在你说的‘你们’之列吧?”
老九一下冲过去,抱着吴至悄又摇又扭:“吴姨你……你……,欺负我!”
吴至俏叹气。
山至轻重重地“咳”了一声,转向郑愿,面上挤出一丝笑意:“郑少侠有什么事?”
郑愿恭恭敬敬地站着,恭声道:“想请七位当家的帮忙。”
山至轻道:“我们已经老了,我们能帮你什么忙?”
水至刚摇头叹道:“我们倒需要郑少侠帮我们一个忙。”
郑愿道:“什么忙?只要在下能帮上,一定帮。”
水至刚道:“我们都老了,爱清静,我们不喜欢耳边有人鴰噪。”
郑愿笑笑,道:“哦?”
水至刚也笑笑,道:“这个忙你当然帮得上。”
郑愿环视众人,微笑道:“各位都和水二当家是一个意思?”
铁至柔依旧打盹。吴至俏和老九在咬耳朵说悄悄话。
任至愚坦诚地憨笑着。夏至上两眼望天。墨至白皱着眉头,眼珠子乱转。
山至轻沉声道;“郑少侠若是来狐狸窝观光做客,我们很欢迎;若是来谈交情讲生意,对不起,请回!”
郑愿淡然道:“这么说,刚才在下告诉老九的事情,各位都没有听见?”
水至刚道:“人老耳背,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山至轻喝道:“就算我们听见了,也不会答应你。你走吧,别再来烦我们!”
郑愿微一颌首,飘然而出。
他好像真的放弃此行的目的了。
郑愿走进老九房间的同时,小江也领着花深深和海姬进了“海市蜃楼”。
海市唇楼酒店的门脸像家花园,而且居然像是江南的花园,青瓦当,白粉墙,一色的水磨虎纹墙基,清清爽爽的,看着都叫人愉快。
进了门,迎面是一堵影壁,影壁后面则是浓阴,影影绰绰的掩映着雕梁飞栋。
花深深微笑道:“这里虽不像名字叫得那么神奇,但也的确很神奇了。”
海姬道:“能在大漠里看到这么样的一个地方,实在就跟看见真的蜃楼没什么两样。”
小江阴笑道:“两位夫人,在下任务已经完成,要回去交差了。”说完扭头就走,转眼间就没影儿了,留下花深深和海姬两个站在影壁前发愣。
突然间人影闪动,浓荫中现出两名少年,一齐作揖道;“我家主人有请尊客。”
这是两个面如博粉、唇如涂丹的少年,轻袍缓带、神采飞扬,这样的美少年,的确不多见。
海姬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嫣然道:“你们主人是谁?”
一个穿白袍的少年微笑道:“尊客去了便知。”
海姬抿嘴一笑,瞟着他道:“我们是不是非去不可?”
另一个绿袍少年道:“自然。”
海姬看看花深深;花深深微微颌首。海姬娇笑道:
“那我们只好勉为其难,去见见你们主人了。前面带路吧!”
树阴很浓,也很深。
园中的路弯弯曲曲的,时起时伏。七绕八绕,海姬已辨不清方向了。两个少年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一点也不着急。海姬忍不住着了看花深深,花深深眼中已冷森森的,寒光迫人。
他们是在绕圈子,而她们明知道他们是在绕圈子,偏偏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们明白,自己已被带进了一个什么阵式里,但她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阵式。就算知道了,她们也还是出不去。
花深深对五行、奇门之术,素来没兴趣。海姬虽然有所钻研,也不过略知皮毛而且。
为今之计,惟有出手擒下这两个少年,迫他们领路,方可脱困。
至少这也比束手就擒好得多。
海姬拔刀,冲出。
她缓缓而行时,宛如丰硕慵懒的大家侍妾,一旦动手,却精悍伶俐如市井泼妇。
弯弯的长刀在刹那间劈出七刀,每一刀都似乎砍中了那两个少年。
海姬几乎已在后悔自己不该太狠辣,出刀不该太快。
她算准他们会闪避的,那么这几刀至多也不过砍伤他们的胳膊肩头,不会要会们的命。
她还要留着他们带路呢!
可他们就好像是聋子,听不到凌厉的刀声。他们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浑不知背后有人正挥刀要他们的命。
花深深也忍不住惊呼:“留活口!”
晚了!
海姬的刀已扫断了白袍少年,刀势丝毫未滞,又将绿袍少年砍作两截。
海姬觉得她的刀像是在虚劈,什么也没砍中,而那两个少年居然也仍旧走路。
白袍少年甚至还回头冲她微微一笑。
这是怎么回事?
海姬僵住。
她握着刀站在那里,看看那两个少年完好无损的背影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