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4]
当他是“大哥”了。
卫紫衣不禁啼笑皆非,问道:“小兄弟,你尊姓大名?”
秦宝宝启唇一笑,露出一口又白又细的玉牙,道:“我姓秦,以前我爹爹叫我宝儿,而山上的人不论老少均叫我宝宝,大哥,你也叫我宝宝好了。”
卫紫衣诧异问道:“以前?你爹娘呢?”
秦宝宝凄然道:“大概在跟玉皇大帝吃晚餐吧!”
也许是缘份吧!
卫紫衣竟和秦宝宝一见如故,好似他们本来就是亲兄弟,直到今天才见面,对他竟然不知不觉生出一股怜爱之心。看到自己引得他伤心,歉咎的握住他小手,却赫然发觉他的手虽然细瘦,却温润滑腻,是一只从未做过粗活的手。
试想,一个长年住在山上的孩子,怎可能有这么娇嫩的小手,再细看他那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和一股常人模仿不来的高贵气派,不禁疑惑更深了。
须知在武林中讨生活的江湖人,真可说是步步荆棘,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自幼便练得耳聪目明,胆大心细,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一点小小的疏忽,都可能为你敲起丧钟,怎能不小心。
于是,卫紫衣试探性的问道:“小兄弟,你的手可比大姑娘还滑腻呀!”
秦宝宝听卫紫衣称自己“小兄弟”而不叫“宝宝”,已是不高兴,再听他所问的问题,聪明如他,怎会不明白卫紫衣话中的含意?不禁心中气苦,再加上二个月来的流浪生活使他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才找到理想中的大哥,他却如此怀疑自己的身份,虽然明知江湖中人大都如此,而自己的确不像山上长大的孩子,即是如此,心里还是难过,泪水在眼眶中转啊转的,差点便流下来。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效作老气横秋的模样,秦宝宝道:“这位大哥不愧是武林中人,处事心细如发。你原先有意安慰我,但是,一碰到我的手,再打量我的衣着打扮,立刻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份,这表示你很有阅人的经历,而且经过大风大浪,见过太多的生与死,可能是江湖上某一帮会的领导人物,所以一碰到违反常规的事情,自然就会生出戒心,怀疑对方可能是敌人派出来卧底的,可见你是个老江湖,虽然你看起来很年轻。”
秦宝宝喘口气又道:“你可能又有点喜欢我,加上我的外表给人一种又柔弱又可怜的感觉,所以你不忍心伤害我,不相信我会书你,才用试探的口气问我,由此可见,你是个扶弱锄恶的好人,我总算没看错人。”
说到后来忍不住为自己的眼光而得意起来。
这小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席话说得卫紫衣四人目瞪口呆,惊讶莫名。心想,他小小年纪就天纵聪明,譬之美玉在朴,明珠在椟,只要经名师巧匠雕琢成材,将来怕不大放异彩!
“银狐”席如秀冷笑道:“小子你一厢情愿的硬认我们当家的是你大哥,已是令人怀疑,再则你刚才那席话,嘿嘿,一个山上长大的小孩见过什么世面?说得出刚才那番话。老实说,是谁教你的?有什么目的,若不从实招来,我会让你尝尝大爷的手段。”
一开始,秦宝宝就觉得这老小子不怎么顺眼,再见他如此“狐假虎威”更是不对心,有心使他难堪,故意不理他的话,只顾泛起童稚逗人的笑容对卫紫衣说道:
“我想大哥也在怀疑一个山上的小孩怎么会了解江湖上的诡谲?只因我从小住在少室山,自小江湖人物见多了,自然跟一般小孩不同,再说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时常回寺,人嘛,难免会有炫耀的心理,有人愿意听他吹牛,自然乐得献宝似的说给我们听,久而久之听多了,自然就懂。”
换了轻蔑的语气又道:“若是有人认为我没见过什么世面,那人才真是有眼无珠,再加老天真。”说完瞥了席如秀一眼。
众人不禁好笑,但碍于席领主的颜面却不好笑出来。
席如秀则快被这小子气死,纵横江湖多年,谁敢对自己的问话不理不睬,末了,还被骂一句“老天真”,偏偏他又不指名骂,想发作也不能,否则岂不自己承认“老天真”,一时拿他没辄,又气得一身肥肉上下抖动不已。
“快刀”马泰强憋着不敢笑,问道:“三领主,你怎么了!别是那里不舒服吧?”
席如秀好不容易控制了情绪,道:“没什么!”
秦宝宝哧哧笑道:“真的没什么吗?”
席如秀脸色一变,戏谑道:“臭小子你别得意,我们当家的可是‘子午岭’‘金龙社’的魁首‘金童阎罗’卫紫衣,你以为他会跟你这个小乞丐结为兄弟?我看你一定不小心吃了老鼠药,发了失心疯,居然将我们魁首认作大哥,还要他陪你这小不点玩?我的老天爷,我从来没听过比这更滑稽的事了。”
秦宝宝大眼一瞪,小嘴一撇,正待反讥一番,突然闻到一股焦味,忙奔去将鸡从架上取下来,问道:“你们还没吃晚饭吧?过来一起吃好么?”
一闻到烤肉的香味,席如秀很快地就将刚才取笑人家的一言一行忘得一干二净,赶忙应声道:“那好极了。”
卫紫衣看在眼里,失笑道:“如秀你可真宝,刚刚把人家痛快淋漓的讥笑怒骂了一顿,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吃人家东西。”
席如秀吶吶的道:“呃,魁首,我只是告诉他实话罢了。”
卫紫衣瞪眼道:“我的事情什么时候由你来决定了?”
转身对马泰,战平道:“你们去把准备的食物拿下来,请这位小兄弟吃。”
马泰和战平连忙取下行李,拿出卤牛肉、熏鸭、肉饼面饼、大蒜,五人围在火边吃将起来,秦宝宝吃了一只鸡腿就不肯再吃,卫紫衣见他身子瘦弱,劝他多吃一点,他小嘴一扁,眼泪居然簌簌流下。
四人大惊,卫紫衣关切的问道:“怎么哭了?那儿不舒服么?”
不问还好,这一问,问得他放声大哭起来,四人更是愕然。
卫紫衣心生不忍,取出洁白汗巾,帮他把眼泪擦掉,脸上的黑灰被泪水一洗,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秦宝宝哭个不停,还一边抽噎道:“卫大……侠,你对我真好,大家看我穿得……
破烂,都避之……唯恐不及……不及,连村里的农人都……将我当作乞……丐,以为我……要……偷鸡,还要打我呢,直到……我拿出银……银子,他才肯卖鸡……给我,还特地选……这只……最瘦……最瘦的,只有你……你不会看不起我,还会……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