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藏龙 - [王度庐]

正文 第七回 门外怅萧郎歌哭拼醉 巷中追艳妇兄妹成仇 [10]

    地跳下一人,抡刀向他来砍,身后一流星锤又险些打中了他的屁股。罗小虎一面挥刀迎敌,一面闪身,就负伤跑下了高坡。“嗖嗖”地两镖又自上飞来,一镖打空了,一镖被罗小虎接住,他不敢再斗,转身就跑。

    后面的两人却紧紧地追来,并高声向他大骂,一个是女人的声音,说:

    “你快些站住,不然我可就要拿镖打死你了!”罗小虎赶紧一低头,但是镖并没有飞来。

    又听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说:

    “朋友,站住吧!你已受了伤,还想跑吗?站住咱们谈谈。你是为小狐狸来的,我们也不是为别的事儿,只要你告诉我们,那小狐狸是玉宅的什么人,咱们俩就算是一条线儿上的了!”

    这声音非常厮熟,是那一朵莲花刘泰保的声音,罗小虎不由得更加气愤,就回身说:

    “好啊!你也敢来欺负我?”说着就要过去与刘泰保厮杀,但是那女人的飞镖又打来了,幸亏没有打着。罗小虎回身再跑,并后悔自己今晚没有带来弩箭,可是那弩箭带来也没有多大的用,并不能将人射死。

    他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很远,后面的人才不追了,他这才慢慢地走。胸前的伤痛,身体的疲倦,他并不在意,他只是懊恼,因为自己的武艺.最好是一刀一枪,或是角武比力,他完全不要以巧胜人。可是今天遇见的那条黑影,却神出鬼没,不知使的是哪一家的拳法。又加上刘泰保那冷不防就打来的流星锤,刘泰保女人的飞镖,真令他难防难挡,他的肝肺都要气炸了!古城中这窄小的胡同,他真觉得行不开,他在沙漠里、草原上,是盖世无敌的好汉,然而在京城中,他却要受一般小辈的欺侮。

    罗小虎忿忿地走到了南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爬过了城墙,就回到了西珠市口。他住的这家店房,楼上楼下已全都没有了灯光,他跳墙进内,也无人觉得,他就摸着了楼梯向上去走。不想走到了楼上,忽见眼前又有一条黑影走来,要从他的怀中夺他的宝刀。他赶紧一手护住胸,一拳打去。那人闪开,又来了一个扫堂腿,扫着了,可是罗小虎并没被扫倒。罗小虎愤怒极了,反身去扑,并问:

    “你是谁?”黑影仍不答。罗小虎拳飞脚起,那黑影也舞拳相敌,但那个人却不如罗小虎的力大。

    他们在楼上这样咕咚咕咚地一阵乱打,各屋中的客人就全都惊醒了.有人嚷嚷着问:

    “什么事儿?”罗小虎就说:

    “有贼!”同时拳脚不停。那黑影一转身跳上了楼栏杆,一跳而下,罗小虎还要下楼去追,却听下面一声冷笑,黑影儿就不见了。

    此时各屋中都点上了灯,罗小虎偷偷溜回自己的屋内,就赶紧掩上了门。往床上一躺。就听外边吵吵嚷嚷地,脚步踏得楼板咕咚咕咚地乱响,店家也仿佛被惊醒了。罗小虎胸口上的镖伤十分疼痛,脖子也发酸.一口怒气顶在心里出不来,他这时简直痛恨一切的人。他暗自寻思:那条短小的黑影儿实在可恨,不知他是谁?不知他为什么偏来和我作对,由东城追我到南城来?而且他知道我住在这里,以后这东西一定要时时跟我为难,妨碍着我的事,我怎样将他剪除了才好?当夜罗小虎的心中既乱,伤处又痛,所以也没有怎么睡,到天明时才迷迷糊糊地入了梦境。

    直睡到过午,外面有人咚咚地乱捶门,罗小虎这才忍着伤痛起来,将门开了,就见门外是他带来的那两个喽哕花脸獾与沙漠鼠。这两人见他们的“老爷”到这时还没有起来,心里就很疑惑,如今一开门.见

    “老爷”是两脚污泥、满胸血迹,他们就大吃了一惊。二人急忙进屋.随手把门紧紧地掩上,沙漠鼠就悄声问说:

    “怎么了?老爷!”罗小虎瞪眼说:“少问!”他低头看看,胸前的血迹实在不少,无怪乎痛。又掏出自己写的那封信,就见也被血迹浸红了一半,他一气就嗤嗤地撕扯了,花脸獾、沙漠鼠全都直瞪着两眼发怔。

    罗小虎一边换衣裤和袜子,一边又吩咐说:

    “快出去给我买刀创药,再买一口朴刀来!”沙漠鼠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花脸獾又把屋门紧紧关上,然后走近前来,悄声问说:

    “昨天夜里的事儿?”罗小虎摆摆手,不叫他多问,只说:

    “你们要防备一点儿,现在有许多人都在暗中要害咱们!”

    花脸獾压着声音说:

    “今天外边可都传开了。说东城铁掌德啸峰家昨晚去了贼人,惊了他家的少奶奶,伤了他家少爷。”

    罗小虎一听,便不禁惊愕。因为德啸峰是个很有名的人,自己向来很景慕他,不想自己昨晚去的那人家,就是德啸峰的家,还误伤了他的儿子,实在是太不应该。他心中一懊烦,就又躺在了床上。花脸獾又说:

    “今天内外城都很严,茶馆酒店全有衙门的探子。咱们这两天,还是别出门才好。”罗小虎便点了点头,接着又叹气。花脸獾就将罗小虎脱下来的那染着血的衣裳藏在床底下,把那口宝刀也压在褥下。

    这时外面又有人捶门,罗小虎赶紧坐起身来。花脸獾便向他摆手。请他先躺下,并拉过棉被盖在他身上,又将地上扔着的两只泥袜子也踢到床下,这才去开门。就见外边站的却是沙漠鼠和那在本店住的小道士,那小道士背着药匣子,迷嘻地笑着。罗小虎却不禁吃了一惊,脸色也变了。沙漠鼠便走近前来,悄声说:

    “这位道爷,他有好药,专能治刀伤,他在江南给许多人治过。”

    罗小虎瞪着小道士,突然问说:

    “你行走江湖有多少年了?”

    小道士把药匣放在一个板凳上,往近走了走,说:

    “至少也有十年了,我们是世世走江湖卖药,我匣子里的药都是祖传的秘方。”

    罗小虎瞪大了眼睛说:

    “你倒不会武艺?”

    小道士猴子仍迷嘻笑着,摇头说:

    “我没学过那些,我做生意的人.也用不着武艺。可是我常给会武艺的人治病,江湖上一些有名的侠客、镖头、山大王,他们受了伤,都请我去治过。我的补铁平金散、生龙活虎膏,都是四远驰名!”

    花脸獾把屋门关好,罗小虎就自己掀开了被子,露出了血肉模糊的镖伤。小道土打开了他那药箱,取出来两贴膏药和一包面子药。罗小虎又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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