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异获奇功 [11]
不觉向厅外望去,但见夜幕早已悄然下降,厅外昏黑一片,厅中却宫灯辉煌,流苏映彩,假如蔡薇薇就在外面,很容易见到厅中情形。
梅素若见他忽然停杯四望,也自按杯,道:“你有什么急事,这般慌慌张张的?”
华云龙随口道:“有一位长辈约我亥时相见,地点就在金陵,时间尚早,还是饮酒吧!”
梅素若哦了一声,也不追问,道:“听说令堂当年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
她意犹未尽地停口,华云龙一怔望去,却见她似是极少饮酒,开席迄今,也不过喝了两三杯,虽功力深厚,却也莲脸生晕,倍添艳色,华云龙暗暗想道:“而今这般融洽,片刻后又需翻脸动手,唉,这未免……”
心头一烦,仰面尽杯,小娟连忙替他注满了酒,他抛去思虑又道:“家母常言,女子重在德行,至于容貌,乃其余事,不足斤斤计较。”
梅素若莞尔一笑,道:“令堂当年至情至性的事迹,我是敬慕已久。”
其实,白氏夫人而今虽温良有加,当年未遇华天虹前,乖张狠辣,恋上华天虹后,始行改去,此事华云龙不太清楚,梅素若却是明白,只是此时此境,她当然不会对华云龙之言,加以批驳。
顿了一顿,又道:“你身畔那位蔡家妹妹,德行自是胜我百倍,论容貌,也是胜我多多。”
小苹因方才小玫、小娟都曾开口,也不甘寂寞,道:“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那家丫头,敢与姑娘比?”
华云龙见梅素若玉面一沉,似将喝斥,他对这几名灵慧小婢,也异常喜爱,忙道:“你不是曾说像家人般相处,则她们所说,我不见怪,也就是了。”
梅素若面容一松,道:“唉!我自幼孤僻,并无朋友,稍可相语的,只有这几个丫头,以致养成她们没规矩的样子,你可别见笑才好。”
她此刻真的将华云龙视做知心之友,否则以她孤傲性情,如何肯说这等话。
华云龙心忖:“她以真心待我,我却犹留三分,岂不可愧”,想要劝慰两句,梅素若又抢先道:“你也不必劝,你所劝的,我未必能采纳,也未必喜欢。”
悠然一叹,玉容大有凄然之色。
华云龙知道相劝无益,心念一转,执杯笑道:“空谷幽兰,独吐芬芳,本即不见赏于世人。”
他这几句话深得梅素若之心,梅素若芳心甚悦,微微一笑,道:“你很会说话。”
华云龙笑道:“你不骂我讨好卖乖,佻薄可恶了?”
谈笑中,不觉戍时已过四刻,华云龙念起元清大师之约,不觉望了望天色,要告辞,却觉得盛会难再,竟略一疑迟。
梅素若见状花容一黯,道:“唉!你要走了,此后相见,就要以死相拼了。”
华云龙本即多情种子,闻言黯然,口齿启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梅素若又道:“你不必对我手下留情,我也决不会放过半分杀你之机,到那时候,你不要怨我无情。”
小苹插言道:“姑娘,说得好好的,怎么又杀呀拼呀的起来了?”
华云龙心道:“要我手下绝情,这可是万分难办的事。”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
“我……但觉无话可说。”语音一顿,道:“希望下次相遇,仍如今夜……”
梅素若忽然变色,截口说:“你别作梦!”
罗袖一拂,立起娇躯,竟不再说半句,已执着鬼头杖,转身向厅后行去。
就在这瞬间,华云龙已见到她美眸之中,泪光浮动,知她是为了个性高傲,不欲让自己见到她伤心之态,故拂袖而去。
其实他虽自深谙少女之心,可是少女心,海底针,他终未能把握住梅素若瞬息万变的少女之心,扭转乾坤,化敌为友,致令她变色而去。
忽听小玫叫道:“姑娘。”追了过去。
小苹却愤愤将酒壶向上重重一放,道:“哼!白侍候你半天,却将我们姑娘气成这样。”也跑向厅后。
华云龙方自苦笑,只听小娟在背后道:“华公子,你留在厅中,与我家姑娘再见,就不算下次,岂不即可不必为敌了?”
华云龙心忖:“这丫头言虽天真,倒是一片好心。”转过身子,道:“我还有事要办,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啊!”
小娟抿一抿嘴,道:“您不会办完事回来么?”
华云龙哑然失笑,伸手摸摸她秀发,大踏步走出敞厅。小娟怔了一怔,想追下去,倏又止步,改奔厅后屏门。
且说华云龙走出敞厅,一路上虽见九阴教徒,却未拦阻,他心中暗诧,难道今夜就让他安安稳稳出庄。
他心中警惕,却取出折扇,大摇大摆地走,倒似在家中一般,好不潇洒自在。
将至庄门,却见那身形瘦长的樊彤与顶门微秃的厉九疑,率了十来名九阴教徒,守在门旁,不由暗哼一声,忖道:“今晚看来非经一场激战,怕不能走了。”
但觉这一战已虽不惧,却也可虑,尤其蔡薇薇迄未传音通知,与约定不符,未免令他诧异。
转念间,距厉九疑等已不足三丈,只听厉九疑道:“华炀,若非本教主传令,放你一马,免得人言本教家中欺人,嘿嘿!本殿主定让你今夜来得去不得。”
华云龙暗道:“她言虽如此,明是暗存呵护之意,九阴教的人个个心机深沉,理当皆知,不知有何感想?我虽不必要她如此,其情却是可感。”也不知是惊是喜,一时不由愣住。
只听樊彤嘿嘿两声,道:“小子,今晚便宜你了,还不快滚。”
华云龙明知他们心怀不忿,格于梅素若之令,故欲激他先行出手,推卸责任,无奈本已心烦,竟怒火上升,冷然一晒,道:“要打就打,罗嗦什么?”折扇入怀,龙行虎步,欺身上前。
厉九疑见他目中无人之态,怒哼一声,右掌抡起,就待劈出,忽又忍住,道:“华家小子,动手之责,可由你负。”
华云龙喝道:“罗嗦”!霍然一掌,已拍向樊彤胸前。
原来他机警绝伦,见樊彤目光一转,猜他欲出手偷袭,故先下手为强。
樊彤惊怒交迸,狞声道:“好小子”一式“推山填海”硬接上去。
显然,他是想仗着近一甲子的功力,华云龙必是不敌,故硬接硬架。
却见华云龙不避不闪,迎了上来,心中方喜得计,岂料两掌一接,但觉对方掌力一吞一吐,掌势一滑,几乎带动身子,总算功力深厚,真气一沉,已然稳住,不禁脱口道:“小子邪门。”
华云龙冷然道:“少见多怪。”
口中说着,手下却趁势连出“困兽之斗”,掌掌如巨斧开山,追得樊彤连连倒退,除了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再难攻出一招。
厉九疑一旁暗道:“这小子看来不过十七八岁,就有这等功力,更难得机警已极,不趁今夜收拾下来,日后又是一大祸胎。”
再想起梅素若对华云龙之景,他杀机更炽,觉得不毙了华云龙,绝了梅素若念头,只怕九阴教就要生生断送了,正欲出手,忽听华云龙激斗中道:“厉殿主如有兴趣,不妨也上来玩玩。”
两人对博,劲风激荡,逼得四周九阴教徒纷纷散开,樊彤连退八九步,已出庄门。
高手相战,何能分心,华云龙一开口,立于樊彤可乘之机,他“乱正行迷踪遁法”神妙无穷,连踏三步,已脱华云龙掌力范围,冷冷一哼,反扑过去,连连八掌。
华云龙凝立如山,左封右架,未退半步,蓦地一招“变动不居”,击了过去。
这一招玄奥威盛,锐不可当,樊彤心惊之下,迅展“乱五行迷踪遁法”,险险闪开。
但见华云龙并未追击,哈哈一笑,道:“九阴教传道堂主,不过尔尔,华老二失陪了。”
身形一掠,倏忽之间,已在十丈之外。
他们这一场对搏,早已出庄,谁也料不到他方占上风,却暴然退走,连厉九疑都不及拦阻,遑论其他。
樊彤怒发如狂,追上前去,厉吼道:“华家小子,有种的别走。”
忽听一个银铃似的声音冷然道:“樊堂主!”
樊彤心头一震,驻足回身,却见梅素若玉面充满怒色,手拄钢杖,站在庄院门口,厉九疑却满脸惶然,侍立身后,暗道不妙,忙躬身道:“属下在。”
梅素若美艳如仙的面庞上,突然盖上了一层万载玄冰,道:“樊堂主,家师虽传位与我,本座却自知年轻识浅,功力薄弱,此不上诸位……”倏然顿住,目挟霜刀,森然盯住樊彤。
樊彤冷汗一暴,躬身道:“属下知罪,请教主降罚。”
厉九疑心中暗暗忖道:“我若正言相劝,她怒火正炽,必同火上添油,不如这般。”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朝梅素若躬身道:“教主初登大位,而属下与樊堂主即敢阳奉阴违,不严加惩处,何能以戒来兹?”
此话一出,梅素若反而面容消霁,道:“本座亦知厉殿主与樊堂主均是为本教着想。”
一言至此,星眸一扫二人,见他两人皆是惶然低首,略一吟哦,又道:“不过本座并非忘恩负义之辈,你们大可放心。”
厉九疑与樊彤齐惶然道:“教主言重了。”
梅素若道:“这番违命之罪,暂且寄下,你们戴罪立功,勉力为是。”语罢素袖一拂,迳入庄中。
厉九疑与樊彤,相视苦笑,也随后入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