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鹏 翔 [5]
他狞笑,眼眸中充满了血丝。
原先雪白的丝巾早已染红恨怨的火,就如同剑光上挑动的血珠。狂热而暴力!
但是,他的笑容冻结,冻结于一个破碎和惊怒。
因为,他的剑不能再前进半分。
剑柄上头,已有一条细丝缠绕,就如情人的眸子,千系万系的扯着、痛着。
而同时,米小七在生死际里的出手,双掌已急若闪电的拍向他的胸前而来。
转瞬如电过,独孤斩梦的身子飞了起来,直直摔落在五丈之外。
而这厢,落身于地的米小七脚下亦是几个踉跄,站持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苏佛儿心中一疼,往前一跃一跨,扶住了伊人关心道:“小七──,你怎样?碍不碍事?”
米小七楞楞的坐在地上,半晌之后忽然推开苏佛儿,摇摇幌幌的站起来。
她咬着牙走到独孤斩梦面前,只见对方早已是满脸满身的血,正在冷笑的望着自己。而右臂掌腕,自是不断的冒出血来。稍微可见的,是入骨的“凤眠”正自晶莹映月,闪闪发光。米小七看着独孤斩梦,忽的问道:“昨天在山脚下的茶棚里,你已经看出是我了?”
独孤斩梦一哼冷冷道:“不错──。”
米小七沉吟了一下,又道:“那时你为什么不动手?”
“为什么?”独孤斩梦仰首要笑,却是忍不住一口血喷出,便生生咳了一番后,才翻动冷肃的眼睛珠子,看着随之走来的苏佛儿。半晌,他嘴角才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沉沉道:
“你想知道为什么?嘿、嘿──,我只不过想在这里让你们一起动手!”原来,他早就知道苏佛儿也在左近!
独孤斩梦的回答更令人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气氛。他沉沉一笑,冷冷看着苏佛儿和米小七。
“昨天在茶棚中我之所以没出手,因为一定会有阴府别门的人打扰……。”独孤斩梦嘴角诡异的笑容更浓:“而我的目的,就是要你们单独对我出手──。”
他大笑,任由血珠四下溅着:“我要你……。”他指着米小七,潜潜沉笑:“欠姓苏的一份救命之情……。”
为什么?为什么独孤斩梦要这么做?
米小七突然间觉得一丝恐惧由心里升了上来。
这一年来,她太了解独孤斩梦的为人。
不但冷,而且阴。
总是,有如黑夜中的猫眼,不断的窥伺你暗中的一切,而后在倏忽之间跃出致命一搏!
米小七冷着脸,声更寒:“这一年以前,你故意将”天地情谱“的上卷传给我,目的是想令我走火入魔,好让你随意摆布?”
独孤斩梦双目精光跳动,冷森森恨道:“只怪当时我将你由独孤世家救出来时太仁慈。
嘿、嘿,我真恨……。”
米小七稍一寻思,点点头冷道:“那时,你想表现你的君子风度,而且想施点救命恩情好让我感动?”她猛的仰首大笑,咬牙道:“可惜,那时我心中一直有一个人,所以你虚伪的假像反而只落个可笑的下场?”
米小七这话不但是震怒着独孤斩梦,而且也惊动着苏佛儿的心弦!
独孤斩梦恶狠狠的看着苏佛儿,咬牙冷笑:“是又怎样?你这般呆痴的字着他,到头来呢?嘻、嘻,人家不但有了妻室而且还有了一双儿女!”
独孤斩梦的话显然刺伤了米小七心灵中最脆弱的部份。在米小七全身颤抖中,独孤斩梦却似陷入了回忆:“当时,我发现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势无功时,我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他盯视米小七,寒着脸道:“可是,那太便宜你了。我要报仇、要好好折磨你!”
米小七长吸一口气,稳定了激动的心情冷哼道:“错了。”
“错了?”
“你并不是不想杀我,而且你发觉那时你的武功根本杀不了我……。”
米小七冷然道:“所以,你就设计让我学情谱的上卷。因为……。”她长长嘘出一口气,望着中悬的明月,呆楞了怔怔一回,才道:“因为你以为我天资骨格不够,勉强练”天地情谱“只会走火入魔好让你随意摆布。”
她愈说着,目中寒意愈冷。
“可惜你真正犯了大错──。”米小七瞪视着独孤斩梦冷笑道:“想不到我竟然能进入小乘的境界!”
米小七说到这里,那独孤斩梦竟是仰头大笑,好半晌才咳嗽喘气道:“米小七啊,米小七。就算你聪明一世,今晚你也要懊悔一辈子……。”
他诡异的笑容,有如一团吐信的毒蛇冲向一直默立在旁的苏佛儿和怒目相视的米小七。
“我今晚明知不是你们两个联手的对手……。”独孤斩梦大笑着:“我为什么要出手?”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问题!
苏佛儿也没来冉的一阵恐惧。他望向米小七时,发觉伊人的脖子也僵硬着。
而眼眸子,竟有一种痛楚。
难道,她已然想到独孤斩梦的目的?
“我知道我们一交手”姓稣的一定会在你生死攸关之际才出手相解……。“独孤斩梦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我要你欠他一份救命之恩。嘻、嘻──,这个救命之恩……正是让你自己告诉你自己,不能……恨姓稣的移情……别恋……。哈……天下最大的折磨,不就是这样?”
独孤斩梦颓然的在大笑中躺了下去,他犹是由口中吐出了几个字:“我得不到你,却能……让你自己……折磨……自己……。”
便是这几个字恍如天际巨雷轰入脑门,苏佛儿和米小七整个心都提升到了腔口,竟是傻然呆愣无能一动、一言!
独孤斩梦果然不愧是独孤世家的传人。
在他一生中最后的设计里,他斩破了一个女人最珍贵的梦!
而这个残酷,却是一生永远。
米小七呆楞楞傻看着独孤斩梦的尸体。
那阴森而诡异的笑容,依旧是凝结着。
仿如,嘲笑讥诮着世间的一切!
苏佛儿的心隐隐作痛,没来由得出胸口酸到了脑门。
一股激荡的情怀在这尸体和两人之间滚动着。
直是,天将明。
“先做完应该做的事!”终究,半年来沙场争战的阅历,令一个女人在伤心痛碎之时犹能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