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忍施苦肉计 巧移嫁祸谋 [4]
如今高大爷所顾虑的,是另一件事。
这位年轻的总管,可以指挥如意,固已不成问题,但这显然跟他当初的想法仍不无抵触之处。
因为如今大家都已知道,这位出身灵台门下的青年杀手,已是他高府的总管,如果他们兄弟间自相残杀,得不到外界的谅解,尽管动手的人是公冶长,最后受到指责的,无疑仍是他高某人。
公冶长见高大爷沉吟不语,忍不住接着道:“大爷若是碍着手足之情,不愿由我们这边的人正面出手,属下另外有一个办法?”
高大爷抬起头来,注目轻哦道:“还有一个什么办法!”
公冶长道:“大爷可以把这件事交给另一个人去办。”
高大爷道:“交给谁?”
公冶长道:“交给那个姓段的小子!”
高大爷一呆道:“虎刀段春?”
公冶长道:“不错。”
高大爷诧异道:“那小子目前跟老夫可说完全处在敌对地位上,谁有这种本领能说动那小子,反过头来为老夫出力?”
公冶长微笑道:“这一点大爷就完全想错了。”
高大爷道:“怎么呢?”
公冶长笑道:“日间大爷借醉离开万花楼之后,我已从病太岁等人口中,将这小子的底细完全打听清楚,这小子其实并不如外界传说的那般难以亲近。”
高大爷道:“哦?”
公冶长笑道:“据病太岁他们说:这小子原是一名世家子弟,因年幼时,父母受族人谋产陷害而死,才养成今天这种偏激性格高大爷忍不住道:“小子的性格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公冶长笑笑道:“关系太大了!因为这小子并不怎么重视财货,但由于性格使然,只要听说某人心术不正,专门喜欢设计害人,即使他跟这人毫无牵连,他也会强行出头,予这人痛惩一番,才肯罢休。”
他又笑了笑,道:“病太岁等人同时猜想,他这次替罗家的人出面交涉,可能便是被罗家的人,利用了小子这一弱点,使小子误以为罗大发人货一起失踪,是掉进了花六爷或艾四爷的陷阱,才挺身担当起来的。您大爷想想:罗家的人都晓得利用这小子这一弱点,我们为什么不能如法炮制一番?”
高大爷点点头道:“唔,这样说起来,倒是可以一试。”
他抬起头,注目接着道:“你认为由谁去跟这小子打交道,比较妥当?”
公冶长道:“大爷明天不是要把三万两银子送去太平客栈么?我建议大爷,这两件事,都可以交给葛老夫子去办。”
第二天正午,朝阳楼前,冠盖云集;礼宾唱名,鼓吹不绝。
楼前大门两侧,分别竖立着一块大木牌,红纸上写的是四个泥金大字:“高府喜事!”
关洛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差不多都到齐了。
高大爷六十大寿,谁敢不到?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今天的天气却不怎么理想。
厚厚沉沉的云层,将苍穹涂抹得像口不见盖的大铁锅,令人有着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最近这几天,天气一直很好,偏偏今天天气突然变坏,说起来也是一桩憾事。
不过,宾客之中,却有人打着哈哈道:“今天这种天气,可说是喝酒的好天气;咱们能有这份口福,得感谢咱们的寿星公才对,哈哈哈哈!”
高大爷真的欢喜大寿正日遇上这种天气?
你只要有了财势地位?即使打个喷嚏,你也不难听到动人的解释!
无论喜事或丧事,看热闹和凑热闹的人,永远是少不了的。
几乎打巳牌时分开始,朝阳楼附近,就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不少闲人。
大家似乎都想瞻仰瞻仰,高大爷的宾客,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因此,今天美人酒家的生意,也跟着兴旺起来。
因为朝阳楼就在美人酒家的斜对面。
大家站累了,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脚,喝喝,聊聊,自然以美人酒家最为合适。
花十八今天也刻意打扮了一番。
这位年轻的老板娘,今天看上去,虽比往日更显得焕发标致,但脸上笑容,却似乎比往日稀少了很多。
她脸上的笑容,似乎都转移到胡三爷的脸上去了。
“胡……三……爷……到!”
先是拉长尾音,腔调洪亮的唱名,然后一阵短暂而令人心弦激荡的鼓吹。
花十八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第一位到达的贵宾,赫然竟是春风满面的胡三爷!
难道丁二爷那天的话没说清楚?
这是不可能的。
丁二爷目前的处境虽比别人困窘了些,但人可并不糊涂。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这位胡三爷不怕当众难堪,是自己硬着头皮来的?
于是,她等待,等待高大爷出现之后,进一步的发展!
客人到得差不多了,寿星公高大爷适时出现。
花十八站在酒家门口,倾耳细听,朝阳楼中,在经过一阵应酬性的嘻嘻哈哈之后,一切旋即回复正常,竟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花十八双眉紧锁,缓缓回到账柜后面,事情何以又生变化?这个谜团只怕要等今晚见到丁二爷才能获得解答了!
丁二爷是第二个感到意外的人。
他比花十八更为惊讶!
这是不难想象得到的。
如果为了某种缘故,胡三爷跟高大爷又和好如初,对花十八来说,并没有什么,充其量不过是损失一座矿权的一半股份罢了。
但对丁二爷而言,问题就严重了。丁二爷今天来得也很早,他到达朝阳楼时,除了胡三爷之外,只来了咸阳家三兄弟,以及华阴双杰等七八人。
丁二爷跟咸阳三兄弟和华阴双杰等人打过招呼之后,便将胡三爷拉去一边,以无比关切的语气,悄悄地道:“老大还在生你的气,你怎么也来了?”
胡三爷本是直肠汉子,若换了平常时候,也许不等丁一二爷发问,就将整个事件的始末和盘托出了。
如今由于受了魔鞭左天斗的点化,这位胡三爷也渐渐变得狡猾起来。
当下他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神气,笑笑道:“哎呀,你老二真是个死心眼儿!兄弟究竟是兄弟,一时的气话,怎能算数?今天是他老大的六十大庆,当着这么多宾客,难道他真会叫我胡老三下不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