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天 哭 [7]
孔慈的声音愈说愈低,愈说愈是自卑,终至微不可闻,聂凤看在眼里,不由更是不忍,突然紧搭她的肩,道:
“孔慈……,在我聂凤眼中,所有众生一律平等!”
“我与你及断浪……在天下会一起长大,我聂风……从未视为你恃婢……”
“我……,早已视你为……亲妹子!”
“希望你不要时常自觉低人一等,伤叹自卑……”
乍闻聂凤把自己视作亲妹子,孔慈陡地鼻于一酸,眼眶一红。
可是,在天下会的多年岁月,她在受尽待婢主管欺凌下已哭得太多,已不想再在人前落泪。
一来为免令关心自己的人担心,二来,亦不想再在人前示弱,因此,她最后还是强忍着满眶热泪,但声音仍不免有点咽,道:
“风……少爷,能够……被你视为……妹子,孔慈……除了感激,也不知……该说什么……”
聂风温然一笑,答:
“那就别说了!有些说话,大家心里明白就是!何必要说出来?”
是的!有些说话,何必要说出来呢?心领神会便是!
正如步惊云心里的“话”!
聂风与孔慈那会想到,步惊云适才冷待孔慈,其实亦是出于一片苦心?
他锁心,除了因不想有负脑海中的那条白衣倩影,亦因为不想再令任何人入网!
难道死神真的麻木不仁,不感到孔慈对他那丝“逾越本份”的关心?
正因孔慈对他过分关心,他才会对她那样冷!
他,不想今后还会有第二个女孩,像他脑海中的那条白衣倩影一样重蹈覆辙,惨淡收场!
可是,也许死神亦没想过,即使他如何逃避孔慈,他始终还是逃不过!
正如那个字仙所言,孔慈,将会是他一生际遇其中一个大劫……
别过孔慈,聂风便回到自己的“凤阁”。
时已夜深,聂风经过七日七夜与了孔慈轮流为步惊云扇火煎药,至今实在亦已有点疲倦,遂想回“风阁”内的寝室休息。
其实,即使聂风有点倦意,但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对步惊云放心不下!
缘于他虽然喜见步惊云又再次记不起与雪缘之情。甚至再记不起他俩身怀的摩河无量,但,醒来后的步惊云,却比前更绝更冷,更不想与任何人接近:
以前,他的云师兄纵然难于捉摸,聂凤却还能感到他只是外冷内热。
然而如今,步惊云眼里的冰堆比前更态更重,重得令人看不透他的心!
与及他心中的坟墓!
是的!如今的步惊云,真的相似一座黑色的坟墓──神秘、魅幻、莫测,却又深寓着一般同时可令世人躺在坟墓的盖世力量……
摩河无量!
故聂风也不知步惊云此刻的转变到底孰好孰坏,只知道,雪缘想步惊云忘记她的心愿,已然达到……
然而,聂风为步惊云的将来操心,未免有点过虑了。
他其实该为自己操心!
尤其是目前这一刻!
因为,就在他一边踏进自己寝室、一边思付着步惊云的改变之际,遂地……
他赫然感到自己的寝室,弃斥着一股他已甚少再有的感觉!
一股令他心头狂跳的感觉!
聂凤虽然生性仁厚,但若论处变不惊,亦与沉冷不动的步惊云不逞多让!
尤其是经历了与“神”、“魔“及“神行太保”等超级高手周旋之后,世上,已鲜有的令他心头狂跳的人或事。
只是,如今充斥在其寝室内的那股感觉,却竟能令他的心再次狂跳,难道,这股感觉,是一股可与“神行太保”、甚至长生不死的“神魔”相比的感觉?
不错!聂风已实时可以肯定,那是一股足可叫天下生灵跪拜、惊慌的强者感觉!
缘于他已随即发现,一直栽在他窗外的数丛雏菊,赫然在这瞬间,悉数垂首枯萎!
仅在顷刻之间,窗外已经花残鸟落,满地狼籍,仿佛,万事万物,都正在为一个“超级强者”降临而畏俱失色!
来了!聂风亦陡地感到,一股极度强横的感觉,正以铺天盖地的霸杀之气,向他的寝室汹涌笼罩!
他不由立即闭起眼睛,想以“冰心诀”感觉这股强者之气到底从那个方向涌近!
谁知甫运起冰心决,他当场面色一变!
全因为,他已不用再以冰心决感应那股感觉!那股感觉赫然已……
近在他的身后!
就在咫尺那么近!
天!聂风没料到,他自身的身法已比“声音”更快,他在“快”字上的修为,甚至可与当日那个“神行大保”比拟,但今日,却竟然有人比他更快?
甚至快至他的冰心诀亦无法感觉,便已落在他的身后?
天!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纵然聂凤万变不惊,但如今与那个人已近在咫尺,他甚至可感到,身后那人正散发着一股天下缘在我下的无上气势,不断逼压着他,似要强行将聂风震慑至臣服下跪!
然而,聂风双腿却依然如铁笔直,并无下跪之意,身后那人见状,随即沉沉一笑,道:
“好一个双腿比钢还硬的聂凤!本座全身散发的气势,若是换了其它一流高手,恐怕亦早已被我吓至丧胆下跪!”
“想不到你年纪仍轻,却已炼就一颗遇强不屈的勇者之心!告诉我,你为何能够完全不慑于本座的气势?”
纵然来人已在自己身后,聂风却依旧气定神闲,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淡淡答道:
“要令一个人震厥,必先令其恐惧!要令一个人恐惧,最大的原因莫过于令其感到死亡就在眼前!可是,我过去曾多番险死还生,对死亡的感觉已完全麻木!”
“你再强再霸,亦只能将我一击轰毙,既然我已不怕死。
又为何会怕你的什么强者之气?”
“更何况,这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是的!这个世上,真的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聂风实在再也明白不过!
正如他自己,与心中的一个“梦”从此永诀,也不知她去了“虚空”中的休处何方,令他落得沉恨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