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山风猎猎独闯摩崖 寒光闪闪剑削双刃 [1]
两骑快马在蜿蜒如带的武陵山道上疾驰,路愈来愈陡,愈来愈窄,但那两位骑者并未放慢骑行的速度,而是夹紧马肚,俯身向前,催促着四蹄生风的坐骑向前奔驰,让山风在耳边呼啸。有时,山路似乎到了尽头,迎面一堵千仞峭壁挡路,然而驰到面前,却又峰回路转,豁然开朗,又是一番天地。
武陵山雄奇险峻,危岩接着危岩,道路是在岩壁上凿成的.龇牙裂嘴的巨石悬在头顶,象是随时会掉落下来令人不寒而栗!
果然,当那两骑经过一座形如巨钹夹峙的山岩时,崖壁顶端,一块磨盘大的风化石,陡然从天而降,坠落在马头前的山路上,轰然一声,空谷传音,煞是吓人。两匹正在飞奔的快马骤然受惊,一声长嘶,忽地前蹄乍起!
前面一匹马上的骑者,反应极其敏捷,见坐骑受惊直立,他两腿一紧,立起身来,一手紧紧挽住缰绳,一手闪电般抓住马鬃,身如磁石般粘附在马背上,居然没有趺落下来.后面那匹马上的人猝不及防,被马一掀,身子腾空而起,离开了马背。但他身手矫健,就在眼看坠落万丈悬岩之际,双腿一曲,凌空侧身一滚,刚好够着山道的边缘,复又滴溜溜朝里一滚,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他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第一匹马跟前,对端坐马上的人一拱手:
“肖馆长……哦,肖客官,马上的好功夫,佩服,佩服!”
肖长庭微微一笑,道:“于英雄取笑了。”说着轻轻跳下马来,摸了摸湿漉漉的马肚,连声赞道:“好马!好马!”
于冰风拍了拍马背,叹道:“本想将此马送给兄长骑乘,只可惜眼下朝廷眼目甚多……”
“于英雄不必客气,”肖长庭从马背上解下自己的包袱,系到背上,“过了这个山谷就是摩天岭么?”
于冰风点点头,他奉周国忠之命将肖长庭送过葫芦寨,至于乔装改扮成客商的肖长庭要到哪里去?干什么?周国忠不曾告诉他,他知道堂会的规矩,也不去打听。不过,经过清风穴一场恶战,肖长庭与三佛堂联手力歼朝廷侍卫和青鹰帮贼子,后又冰释前嫌金兰结义,使他一改对肖长庭的成见,转而十分敬佩。这番护送他出山,是他主动争取来的。
分别在即,他指着前面的山口说:“前面便是葫芦口,山势险峻,马匹过不去。奉大哥之命,小弟只能将兄长送到这里了。”
肖长庭双手一拱:“于英雄保重,后会有期!”
于冰风单足一点,轻身跳上马背。他偏着头对肖长庭说;“实不相瞒,前日兄长大闹三佛堂,小弟几乎栽在你手中,心中甚是不服。今日奉大哥之命,前来相送,本想在马上胜客官一筹,不料,这马上功夫也不是兄长的对手。我算是服了。不过,若是三佛堂能逃脱官兵围捕;你我再有相逢之日,在下还有一手功夫要向你讨教!”
肖长庭不觉一笑,正待开口,于冰风打声唿哨,一人两骑,飞奔而去。
蹄声得得,尘土飞扬,转眼之间,人马已不见了踪影。真是快人快马!
肖长庭整了整背上的包裹,大步流星走上山石陡坡。
肖长庭虽不是山里人,但仗着一身极好的轻功,没费多大的力气就翻过了葫芦口。
出得葫芦口,山里又是另一番景象。群峦叠翠,芳草萋萋。此刻已是初秋时分,山里桂花盛开,香气馥郁。肖长庭只觉清凉之气,沁腑之香,拂面而来,不觉心中的烦热顿解!
纵目远眺,山崖下一泓碧绿潭水。山顶上一条瀑布,如匹练直冲而下。阳光中,爆布琼珠飞溅,幻着七色异彩,奇丽无俦!
山中泉水丁丁,松涛声声,郁雷般的潭水声中,夹着清脆悦耳的鸟鸣,秋虫的低低细语,使人舒心惬意,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肖长庭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想:难怪世上有许多出家人,看破红尘,愿终日守在这空山幽谷。此时,此景,此物,此情,竟使他心中也萌起一丝超凡脱俗之念。
“当!当!当……”不知山中哪座寺院敲响了钟声。那钟声虽然悠远,却是洪亮、浑圆、沉重。
肖长庭听到钟声,全身一震。他想起了这次进山的重任,不觉脸色凝重起来……
他拍拍背上的金刀,捏了捏暗藏在包裹中的碧霄剑,运起轻功,疾步奔向摩天崖.行未多远,猛见一堵峭壁陡起,危峰刺天,山势极是险峻。山崖下绿苔斑驳.青藤垂挂.一座杉皮盖顶的小屋嵌在石壁之中。好一个幽静,隐蔽的藏身之处!这就是肖长庭接‘货’的地方.肖长庭来到小屋前,轻扣柴扉:“请问吴妈妈可在家?”
“吱!”一声响,门拉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老太婆布满着皱纹的脸,脸上两只深陷的眼睛用疑惑的眼光在肖长庭身上扫来扫去。过了好一阵子,门后的老太婆才说:“请问客官尊姓大名,找吴妈妈何事?”
肖长庭双掌合十,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在下姓刘名子远,受人之托前来找吴妈妈取一件山货。”肖长庭不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他闯荡江湖多年,阅历丰富,深知江湖之上无处不有风险,尤以眼前的这桩大事,更是要格外小心谨慎。
“刘客官,屋里请。”老太婆拉开房门,让肖长庭走进屋里。
这是一座利用天然山洞改建成的小屋,石桌,石凳,连床也是依就着洞中的岩石凿成。
低垂的青藤拦住了屋外的光线,阳光射不进来,屋内黑乎乎的。
肖长庭因习祖传金镖绝技,练得一双夜眼,洞中视物,倒不觉十分费力。他解下包裹放在石桌上,落落大方地坐下。
老太婆给肖长庭沏过茶后,也在石桌对面坐下.她,五十开外,骨瘦如柴,面如骷髅,脸上的皮肉象是贴上去一般.她仍在端详着肖长庭,眼里闪着两颗黑森森的亮点,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就是吴妈妈。但不知刘客官要的是哪种山货?”
老太婆的话使肖长庭顿时心生疑窦。货只有一件,既是周国忠所托,吴妈妈岂能不知,她为何吐出此言?猜测,怀疑,试探,还是……肖长庭不露声色,端起茶杯,说:“难道吴妈妈不知我要的是哪种货吗?我是受人所托,也不知道要的是哪种货。”说话之间,他的脚在石桌墩上触着了一种粘糊糊的东西。他装着喝茶,低下头,定睛一看,不觉心中一阵抽搐。那粘糊糊的东西竟是一团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
肖长庭神情坦然,手暗中摸着了包裹中作为联络信物的碧霄剑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