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咫尺天涯 [3]
用手上那根。“细柳竹”的小鞭子“唰”地在驴臀上抽了一记,金薇那匹小叫驴驮着她奔到了乌窿车的后面,她右手一挥,“呼”声挑起了沉厚的棉质车帘,微微一晃,人已进入车中。
在黝安的车箱里,君惟明仍然平躺在木板上,身子随着蓬车的颠震不停滚动着,金薇脚尖一挑,将君惟明勾起,
“细柳竹”的小鞭子猝闪,已把君惟明口中塞得充满的一团破布扯了扯来——鞭风如削,却连君惟明脸上的一根汗毛也没沾着!
大大喘了口气,君惟明吃力地道:
“谢……了!”金薇冷冷的,道;
“方才的事情你全听见了吧?”点点头,君惟明苦笑道:
“不错,我不能开口讲话,可是我的耳朵并没有聋!”“唰”的尖响鞭梢子贴着君惟明鼻尖掠过,金薇面罩寒霜,厉声道:
“少给我说俏皮话,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回答,那些人所讲的是真是假?你果然认得他们吗?”闭闭眼,君惟明道:
“你是指大飞堂‘搏龙六绝’他们?”金薇柳眉倏竖,道:
“废话,还会有别人?”君惟明笑了笑,道:
“他们所说的话全是真的……我早就知道老风流要成亲了,不料却这殷快法,就恰巧碰在这种节骨眼上。”
“老风流?”金薇疑惑的道:
‘他是谁?”将污秽的面颊侧贴在肩头擦了擦,君惟明道:
“大飞堂堂主,‘狂马血刃’关九!”金薇脸孔上的肌肉不可抑止地抽搐了一下,道:
“关九?这个老绝物?你和他十分要好吗?”舐舐干裂的干嘴唇,君惟明道:
“相当不错。“紧接着,金薇又道:
“你还是他的恩人?”“哦”了一声,君惟明道:
“恩人是谈不上,只不过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救过他一命而已,在我来说,实在也算不上什么施思不施思……”金薇冷冷一笑,道:
“你倒很谦虚呀!”君惟明轻喟着,道:
“事实如此,我也从来未以老风流的恩人自居过……”金薇根恨地,道:
“刚才那几个家伙的形态,简直粗鲁得不得了,他们的堂主关九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料想也不是什么知书识礼的人物,狗门犬子,关九在外头的名声狠是够狠,狂是够狂,但除了这些,也就一丁点别的都没有了,姓君的,你好似专门结交这一类半匪半盗的凶人?”淡谈一笑,君惟明道:
“或者大飞堂的朋友们模样儿不俊俏,言谈不懦雅,风范不斯文,但是,他们重义尚礼,明忠知孝,个个都有满腔热血,一颗赤心,他们待友坦诚,无微不至,对敌狠酷,每用其极,他们重好汉,服英雄,慕豪士,钦侠义,铁胆忠肝,永不渝叛,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为弟兄甘愿杀头卖命,这是一批难得的伙伴。他们,比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娟的奸险。之徒要强得太多太多了!”气得杏眼怒睁,金薇道:
“你是在指桑驾槐?”厉烈地一笑,君惟明道:
“用不着,凡是做过伤天害理的罪恶之人,我不必指桑骂槐他心里也自该有数!”怔了怔,金薇神色忽然转为柔和的道:
“别生气,君惟明,说正格的,我也怪钦佩你呢。在眼前的危境之中,你仍能大义凛然,丝毫不怯,这真是不折不扣的硬汉作风,我已告诉过你,我就喜欢有骨气的男人!”冷冷一哼,君惟明道:
“你果真懂得什么叫‘骨气’二字么?”金薇脸色一变,怒道:
“你此言何意?”君惟明生硬地道:
“我是说,你若知道,‘骨气’二字的意义,你就不该,净做些没有骨气的事2”猛一咬牙,金薇狠毒的道:
“譬如说——?”一抬头,君惟明沉声道:
“你助约为虐,暗箭伤人,贪得无厌,蒙昧天良,抹煞道义,不顾仁恕,狼狈为奸——这些,够不够?冤不冤枉你?”气得连嘴唇都有些发青了,好一阵子,金薇才强自忍耐下来,她切齿道:
“君惟明,要教训我,你还差上十万八千里。不要管我帮着他们来对付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至少,除了那些我要得的条件之外,我个人对你也早就憎恨了。你狂傲,跋扈,妄自尊大,专横,残酷,目中无人,北地半边天下由你霸占得太久了,不除去你,哪里还有别人抬头的日子?哪里还有别人扬眉吐气的时光?你早就该倒了,现在,我们有了这么良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同心合力来扳倒你呢?铁卫府的魁首,名震天下的‘魔尊’,你如今还有什么威风?还能嚣张到哪里去?哼!”没有一点气怒,君惟明安详地道:
“你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你这罪行的籍口罢了。是非曲直,你心中自当有数,公理,也自在人间!”金薇怒极道:
“你完全是唇剑刃舌,一张巧嘴!”君惟明笑了笑,道:
“不论怎么说,金薇,你对我的成就——或者你金家对我的成就,总是嫉妒的。但是,你该心平气和地用另一种光明正大的方式与我竞争,而不是用现在这种阴谋手段来陷害我;你应明白,我的成就不是捡来的,我的基地也非一蹴而就的,我是用时间,精神,毅力、劳苦,加上鲜血,生命,白骨,和泪水换来的,没有人可以白白夺去,没有人能够轻易攫取,不信,你就看看!”不屑地哼了哼,金薇斜着眼道:
“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在说大话,做好梦?现在你的成就在那里?在你身上的铁丝镣铐上吗?你的基业在那里?在你即将与死亡相触的双手上吗?连你认为最最要好的朋友都能够暗算你,陷害你,你还有什么眼光毅力,还有什么智慧心机?呸!”低沉的,君惟明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晰晰的,又肯肯定定地,血淋淋地,毒辣辣地道:
“人可欺,天不可欺,可以蒙蔽一时,而不能蒙蔽永久;轮回果报,丝毫不爽;金薇你等着吧,你看着吧,世间的事,并非全似你想象中那么如意I”冷凄凄地一笑,金薇道:
“你已死到临头,我就看你还有什么花巧可使!君惟明摇摇头,道:
“金薇,你生错地方了!”金薇一瞪眼,道:
“什么意思?”叹了口气,君惟明悠悠的道:“如若你不是生长在大宁河金家,而是投胎在-个平实和祥的家庭里,以你的容貌,悟性,智慧来说,你一定会是个令人十分喜爱的女子,纯真而聪慧的女子!”金薇轻蔑地一撇唇,道:
“我现在也不差!”垂下目光,君惟明望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望着那付闪泛乌黑冷光的巨型钢铐,他缓缓地道:
“就是心毒了些,性邪了些……”“细柳竹”的小鞭子暴挥,“拍”地抽在君惟明那原已肿涨瘀紫的面颊上,随着这声脆响,君惟明的面颊上又浮起一条血红的痕印,金薇脸容铁青,愤怒地道:
“姓君惟明毫不在意地一英,道:
“随你吧,我为鱼肉,你乃刀俎,奈何?”阴着脸,金薇狠狠地道:
“不要嘴硬,君惟明,有你好受的时候!”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轻跳着,君惟明沙沙地道:
“我早就等着了,不是么?”
金薇气得向木板上猛抽两鞭,在两声脆响里,她尖叱一声,闪身掠出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