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白袍怪人 [3]
“老夫低估你了!”
人影乍分倏合,又是“砰!砰”连响,彼此的招式,都照预期的击中了对方。
白袍怪人身躯连晃,甘棠却退了七八步之多,几乎栽了下去。
双方施展的都是冠盖武林的奇诡杀着,搏击之惨烈,骇人听闻。
人影再分再合。
刹那之间,狂风匝地,劲气撕空,“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硬承硬攻的前提下,持续了半盏热茶的工夫,白袍怪人已看出了对方的路子有攻无守,招式固属罕世无俦,式式致命,但却空门大露。
当然,除了像白袍怪人这等盖世的身手,谁能有机会窥视对方的空门。
一声暴喝过处,甘棠飞栽两丈之外。
白袍怪人的头罩脸孔部份,现出了一片殷红。
显然,白袍怪人功力虽高,但却无法拆解对方攻式而施杀手,是以拼着受伤,全力觑准空门予对方以致命的一击。
由受伤的程度,可以看出双方功力的高下,甘棠显然差了一筹。
妙龄女尼面无人色,忘其所以地出了佛堂,立身战圈边缘。
白袍怪人略事喘息之后,举步前欺。
甘棠自知功力逊了对方一筹,而且这一场拼搏不见生死不休,就在倒地之际暗地吞服了五粒“万应丹”,然后咬牙挣起身形,回身面对敌人。
场面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白袍怪人越移越近,双目凶光熠熠,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妙龄女尼尖叫一声:“不要杀他!”
娇躯电弹过来。
“砰!”扶以一声惨哼,白袍怪人挥手之间,妙龄女尼喷血而退。
甘棠目眦欲裂,大叫一声,拼聚全部残存真力,欺步上前,忘命般攻出一招。
白袍怪人沉哼一声,双掌猛划。
惨嗥栗耳,鬼神皆惊。
甘棠身躯腾起丈来高下,“砰”然坠地,五官溢血,寂然不动。
白袍怪人踉跄退了三四步。
白袍怪人栗了片刻,颤巍巍地前移三步,举掌向甘棠迎头劈去……
“杀人毁尸,有伤天道!”
妙龄女尼凄厉地叫了一声,弹身横挡甘棠尸身之前。
白袍怪人暴喝一声道:“你敢!”
妙龄女尼泪水夺眶而出,但粉腮上换了一种坚毅的神色,嘶声道:“身入空门,心皈我佛,自残一肢,以偿深思!”
声落,右掌猛地切向左臂。
鲜血泉涌,一条左臂齐肩而落。
白袍怪人踉跄退了两步,慢吼一声道:“罢了!”
转身疾奔出庵而去。
妙龄女尼点穴止住血流,就地坐了下去,面如金纸,汗水和着泪珠,滚滚而落。
恐怖而疯狂的一幕结束了,场面趋于死寂。
血!
尸体!
再就是凄冷的月光。
久久之后,妙龄女尼迟滞的目光移向甘棠的尸身,突地惊呼一声:“他还没有死!”
甘棠的四肢微微地抽动。
“天绝武功”最大的玄奥便是生机不灭,再加上五粒“万应丹”的灵效,除非身体被肢解,否则决死不了,这一点是“天绝门”
最高秘密,局外人无从知晓。
妙龄女尼似乎不忍着甘棠垂死的挣扎,含目低眉,口中连宣佛号。
约莫盏茶工夫,甘棠生机恢复,双目微微地睁开一线,他知道如果让白袍怪人发觉他没有死的话,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目光转处,他发现身旁断臂的妙龄女尼,正在宣诵佛号,白袍怪人踪影不见。
他仍不敢有所动作,默运真元,除了五腑还隐隐作痛之外,别无异状。
他展开了“潜听”之术,细察周围的情况,这奇术可分辨五丈之内的呼吸之声。
片刻之后,他确定除了妙龄女尼之外,已无别人,才大张双目,缓缓转动躯体,游扫一周,然后坐起身形。
又历了一次死劫。
他吞服下第二粒“回生丹”。
妙龄女尼停止了佛号,喃喃祝祷道:“我佛慈悲,接到他的灵魂!”
甘棠低唤了一声:“小师父!”
妙龄女尼如逢鬼魅似的电弹而起,双目电张,栗声道:“施主,你……”
甘棠徐徐起身,用衣袖一抹面上的血渍,道:“托天之庇,在下死里逃生。”
妙龄女尼面上痛楚之色重现,又坐回地上。
甘棠激动地道:“小师父,你的手臂……”
妙龄女尼面上先掠过一抹幽凄之色,继而庄严地道:“佛在心中,弃去臭皮囊方是大解脱,区区之伤,施主勿以为念!”
甘棠怔了一怔,道:“白袍怪人呢?”
“走了!”
甘棠不自禁地叹息了一声,昔日的香车美人,今日的断臂残尼,造物弄人,一至于斯,天道确实无常。
天亮了,但“苦竹庵”似乎还笼罩在暗夜的恐怖中。
甘棠忽地沉声道:“小师父,有朝一日在下找白袍怪人结帐时,第一件事便卸下他的手臂。”
妙龄女尼全身一颤,战栗地道:“我佛慈悲,施主千万不可如此,佛家重因果,贫尼只是了前因而已,这手臂是贫尼自己卸下的!”
甘棠既骇且诧地道:“为什么?”
“因果已了,诸般成空,施主不必问了!”
甘棠有些牙痒痒的,但又无可奈何,只好付之一声苦笑,从怀中掏出碧玉小瓶,倒了两粒“万应丹”,递了过去,道:“小师父,这是本门灵丹,一粒内服,一粒外敷。”
“这……”
“你我二度相逢,也算是缘,小师父勿却!”
“如此贫尼拜领了!”
说完,伸出羊脂白玉般的柔臂,接了过去。
甘棠望着对方苍白的粉腮,感慨万千,他的心版上同时印了两个影子,一个是美若天仙的香车丽人,另一个是幽寂孤凄的独臂女尼。
心头,禁不住那莫名的怅惘之情,又是一声长叹出口。
到现在,他连她的出身来历完全漠然,但却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