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塔 牢 [2]
“咦,老伯,您怎知道?”
苍老的声音微微一笑道:“你别问了,孩子,说下去吧。”
“后来,后来堡主回来了,他在上楼之前发现了我,盘问了我一顿之后,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我说不愿意,他便要按七星堡堡规第一条处置我。”
苍老的声音讶道:“七星堡主说一不二,他既然要杀了你,谁人有此大能力把你送来此地?”
“是那个七星娘的主意。”
“唔……七娘?她为什么要救你,难道是你先救了她?”
“我不知道。我因为求生无望,本想……本想痛痛快快的气那个老家伙一顿,后来,我有点不忍心……结果,我挨了一顿毒刑……哎唷。”
“怎么啦,孩子?”
“我已一天没吃东西,此刻身上又痛起来啦。”
“他们没给你送饭?”
“送过了,我疼得爬不起来。”
“你刚才不是满室走动着么?”
“因为我听到老伯的脚步声,心里一高兴,疼痛也给忘了。”
苍老的声音道:“好了,孩子,我们以后交谈的机会还多着呢,今夜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最后,我教给你一种止痛的方法好不好?”
“好!”
“孩子,你会打坐么?就是上身坐得毕直的,两腿交互金起,两掌掌心自然贴在膝盖上,眼皮下垂,默注鼻端,凝视吸气如丝,缓缓自鼻而入,经由心胸入腹,于腹中盘旋三转后再经心胸自鼻而出,愈慢愈缓愈好。今夜做过之后,有什么感觉,明夜这个时候再告诉我。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曾和我通过话。”
第二夜。
苍老的声音先道:“孩子,你好。”
司徒烈也道:“老伯,你好。”
“你的痛苦好一点了么?”
“好得多了,老伯。打坐我很在行呢,我爹和我娘都时常打坐,想不到打坐竟能止疼。……”
“什么?你的父母时常打坐?”
“是的,老伯。”
苍老的声音突然有点激动地道:“你说你姓什么?”
“司徒,复姓,单名一个烈,轰轰烈烈的烈。”
“令尊何名?”
“单讳一个望字,希望的望。”
“啊?”
“怎么啦?老伯。”
“没有什么,孩子,你读过很多书是吗?”
“是的,老伯,司徒烈愚鲁得很,一点长进没有。”
“你说你父母从没有教过你打坐或者其他其他能够止痛的方法?”
“没有,老伯。”
“唔……”沉默了一会儿,苍老的声音突然低沉而紧逼地问道:“你为什么单身一人在外行走?你父母亲呢?”
“孩子,你怎不开口了?”
“孩子,你哭了?难道,难道你全家遭遇了意外,譬如意外的大火之类?孩子,是不是?还有,你是怎么样跑得出来的呢?说呀,快。”
“是的,老伯。”司徒烈哽咽着道:“您老全猜对了,那一场火来得太突然……我当时跌倒在一条阴沟中,晕厥到第二天天亮……等我醒来,什么也没有了。”
“老伯,你说话呀。”
苍老的声音有点异样地道:“孩子,你说你叫什么?”
“复姓司徒,单字一个烈,轰轰烈烈的烈,老伯,我不是曾经告诉过您老一次?”
苍老的声音大声道:“施力?施恩不望报的施?自力更生的力?很好,很好,施力这个名字好极了。”
司徒烈很奇怪,隔室的老人怎会一下子糊涂了起来?他大声更正道:“司徒
烈,不是施力,老伯,你听不清楚?”
苍老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不悦地道:“老夫活了八十多岁,生平最大的忌讳就是不愿后生小子和老夫言语顶撞,就算老夫听错了,那你就改叫施力又有什么了不起?假如你连这一点也不肯迁就老夫,咱们从现在起断绝往来……”
说罢,声音寂然。
司徒烈暗暗盘算道:“脾气怪的人我也曾见过不少,可就从没有见人怪到这种地步。不过,对方已经八十岁了,以风烛残年之身,尚且处身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我就是顺着他老人家的意思,给他一点慰藉又有何妨?何况偌大一座塔牢,只有我们老少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一旦情感破裂,今后无期无尽的岁月如何打发?”
司徒烈盘算既定,立即对壁角大声道:“老伯,我依了您啦!”
“你说什么,施力?”
“施力依了您啦,老伯。”
苍老的声音似乎异常高兴:“孩子,老夫还有一个要求,今后未得老夫许可之前,你不得再用司徒烈之名,你依得了吗?”
司徒烈爽然答应道:“只要是您老人家欢喜的事,施力无不依得。”
天快亮了,老少分别休息。
第三夜。
仍是苍老的声音先道:“孩子,前两夜我忘记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在你进堡之后,关进这座塔牢之前,你有向任何人说起你叫司徒烈么?”
“没有啊,老伯,假如说了会怎么样呢?”
老人似乎吁出一口大气,然后缓声道:“关系是没有多大,不过,这座堡并非什么善良之地,总以避免泄露真正身分的好,孩子,你知道堡主提条件要你留在堡中,日夕相处的用意吗?”
“不知道。”
“他想收你做徒弟哩?”
“徒弟?他能传授我些什么?噢,对了,他说过他这座七星堡在武林中很有地位……
喂,老伯,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您老知道么?”
“他的全衔是颠倒乾坤阴阳手,七星堡主冷敬秋。”
“好长的头衔啊。老伯,这人武功很高是么?”
“很高?几乎是武林第一人呢!”
“老伯,‘几乎’是什么意思?”
老人轻声一笑道:“他是目前武林中公认的第一人,他自己也自视为武林第一人。”
“那么他为什么还算不得真正武林第一人呢?”
老人冷笑道:“武林第一人,嘿嘿嘿,别说现在没有,将来,永远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