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2]
“过奖了,敝东翁虽已归隐,手下也还有不少老兄弟,如区区在下者,以千数计。”
傅震宇笑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实话实说,对方已躬身肃客,道:“请三位入座再聆教益。”
傅震宇含笑先行,进入栅门,眼界为之一亮。
在门外,不过是树木夹道,登道修洁而已,一入栅门就好象两个世界,树木清华,青竹参差,数株腊梅,老萼残花,仍有诗情画意。
除了直向大门的路是宽敞可容四车并驾的石道外,四通八达,密如蛛网的分径,隐没在苍松翠柏,水池假山之间,竟是五颜六色的碎石子砌平的。
大门是一眼可以望到的,可是中间却隔了许多人工修成的布置,许多一簇一簇的长青树,四季红,修剪成各种人物,鸟鲁之状,或立或坐,或卧或蜷,是那么自然而悦目,如在黑夜中看去,一定当作是真的。
碧波水池中,是对对鸳鸯与五彩金鱼浮沉,不时飞起并翼双飞的白鸽,咕咕叫。
却四顾不见人影,更显得一片宁静,如在仙境。
由于占地极广,极目四望,也不能看清形势,移步换形,时有变化。
单是这巨大的人工布置,就非百万金银莫办,如非“江汉一蚨”谁能拥有这种享受?有钱人才有大手笔,钱可通神,何求不得,难怪世人重黄金,人为财死了。
那位师爷,款步徐行,殷殷领路,不时停步指点着周遭景色,略加解说,何处是洛阳的牡丹,罗浮的梅花,何处是黄山的松,庐山的石。
傅震宇不禁大笑道:“金谷园中,花卉俱备,山xx道上,木石皆奇,主人不俗,大好清福,不在神仙之下。”
尉迟玉冷然道:“只不过冲淡一点铜臭罢了。”
师爷始终陪着笑脸,岔言道:“这是前面,尚不足挂齿,后面略有园林之胜,乃集天下巧匠穷三年之力,陆续完成,外面谬称,独步园”
“什么意思?”尉迟玉问。
“那是说,后面的花园,是独步江南第一园。”
连城璧笑道:“独步?恐怕是贵主人一个人才可享受的意思呢?”
“那里!少侠真会取笑。”
“如不是,等下咱们可以一开眼界么?”
“敝东翁一高兴,就会敬陪品赏,单是各种盆景,就逾五千之数呢,颇可一观。”
“如此,更非要看看不可了。”
一行边说边走,由华表下走上青石板台阶,大门就在眼前,四个锦衣大汉,已转面对外,注目肃客。
傅震宇昂然举步,神色突变严肃,连看也没看四个大汉一眼,跨步进朱漆大门。
连城璧与尉迟玉更是冷峻得很,使人感觉到有一股肃杀气氛。
那位师爷必恭必敬的把三人引入花厅,吩咐道:“奉茶。”
一面肃客入座,嘤咛娇声如莺转,鱼贯走出三位丫环,盈盈莲步,手捧玉盘,宋瓷盖碗,热气氤氲,扑鼻清香先到,再加上女儿家的脂粉香。
傅震宇沉声道:“真是一呼百喏,咄咄立办,只是,贵主人莫非沾恙不起?”
他的目光如两支利刃,凝注在师爷的面上。
言外之意,已经“不高兴”了。
师爷不但是老江湖,并出名的工于心计,老奸巨滑,一路上藉着交谈,已是一肚子的密圈。
因为,“江汉一蚨”东方青白自五十岁迁到“锦绣别墅”后,真个闭门纳福了,一改过去风兴夜寐,手不离算盘,眼不离帐薄的生活,春宵苦短日高起,仍在拥着娇妻美妾,在“迷宫”中的“如意榻”,“逍遥床”上消受温柔艳福,不成文的惯例,不到午后不见客。
他出身黑道,反正正派侠义道上的人是不会登门拜访的,凡是望门投止者,不是黑道上的巨掣凶憨,来分享一杯羹,就是过路打秋风,或作食客的下五门人物。
东方青白当然自得其乐,大享其福了。
这个师爷当然深知这种情况,所以对傅震宇等三人札数周到,那因为有三点原因:“第一,他适逢其会,亲眼看到尉迟玉举手伤人,功力奇高,是惹不得的“恶客”,硬碰不得。
第二:他听到尉迟自称是天外三侠,虽未听过,以字内奇人异士之多,他不敢猜测,只有先稳住三人再说。
第三:傅震宇的一张拜贴,赫然“傅震宇”三个字还不怎样,拜贴右上角竟有“虎啸山庄后人”六个小字,可把他吓了一跳,显然,当年“四大家”
的傅家后人突然现身拜庄,公然自行标榜身份,单是这种气吞山河的磅礴魄力,已证明必有所恃,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
因此,他不得不以缓兵姿态先尽到迎宾礼数。
他也明知道东方青白现在正在酣睡中,任何人也不敢去打扰,而眼前形势迫人,傅震宇已经在几句闲话中露了锋芒,等于暗示,便知无法拖延时间,若不火速通知东方青白破例速出,必有不测之变,只要一动了手,是由他出面的,责任后果当然归他。
他当机立断,知道非自己亲自去催促东方青白,并面陈利害不可。
所以,师爷忙陪笑道:“实在失礼,在下当亲自去请东翁火速出来陪客。”
傅震宇点头道:“越快越好,听说贵东翁有二位少爷?出来见见也好。”
连城璧一挥手,冰冷冷的说:“难道要咱们去请么?”
师爷忙告罪,欠身道:“失陪一下,马上就来。”
他匆匆走向后院。
连城璧向傅震宇笑道:“傅兄,你的打算,是先硬,还是软硬齐上?咱和老二好配合得当。”
傅震宇笑道:“等他出面再说,先兵后礼也可,先礼后兵也行。”
“好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咱俩都看傅兄的,老二,你与咱同步进退,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