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战梅谷 [3]
“请听在下一言,俗语说,留得有山在,何愁没柴烧?目下武林群雄毕集,又何必……”
司马英扭头便走,一面枪着说:”小弟有隐情,不得不如此,蓝大哥珍重。”
“请三思而后行。珍重,祝你……”大腹贾说不下去了,洒了两行英雄泪黯然掠向山麓茅草中。
他知道没有祝福的必要了,一个极平凡的年轻人能抵得住武林群豪的压力?命运不问可知。
这不能怪大腹贾贪生怕死,算得是人之常情,双方素昧平生,而目下武林群豪大多是名门正派的白道朋友,此中是非,去实说,还未分明,他大腹贾还弄不清谁是谁非,岂能贸然卷入员非的泥淖里?
他本人是个古道热肠的英雄好汉,不然也不会遵守他对一个濒死者的诺言,冒险闯入虎穴龙潭,将江湖客送到亡魂谷。
司马英抱着江湖客的尸体,神情木然地往谷口走去,大串的泪珠洒下胸襟,每一步都极为沉重,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他任由泪水跌碎在胸襟上,毫无感觉地茫然举步。
他的思想似乎已经麻木,对外界的一切已不见不闻,冥冥湘山下,江湖客的音容笑貌在眼前脑际映出化人,像千变万化的云景,幻化不绝,依稀,十年来的岁月倒流了。
身后来了二十余名僧道俗,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似乎毫无感觉,抱着人一步步往前走,步履有点踉跄,目光落在毫无血色苍白如纸,本闭上双目的江湖客脸上,口中感伤地轻唤:“老爷子,老爷子,你老人家睡了么?安息吧!这人世是这么丑恶,睡着了可以暂时忘怀一切,啊!安息吧!老爷子英凡要抱着你,走完这段人生最漫长也最短暂的阳世旅程。”
人群左右一分,抄两侧迎面截住了。
司马英仍向前走,似乎不知已落入了重围。
“南无阿弥陀佛?施主请止步。”路中一个寿眉如雪的老老和尚右侧,是一个高年老道,左首,是一个身穿白色劲装的中年人。
司马英身后,是另一名高年者道,和一个身材奇伟,方面大耳的俊逸大汉。这人看年纪约有五十上下,丝毫未现老态,气期神情,器宇风标皆高人一等。
提起这人,武林朋友定不陌生。武当清虚道人冯一元的亲传弟子,姓张名全一,他不但宏扬武当绝学,更穷研深讨会芜存菁,为武当创造了不少惊世神功,武林中提起此人,莫不刮目相看,论天资与造诣,目下他比他的师父冯一元还胜三分,可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武林中不可多得的奇才。
其他的人,皆分散在四方,虎视眈眈。
司马英根本不理睬这些人,口中喃喃的自语,抱着江湖客的尸体,一步步向谷口走去。
老和尚寿眉紧锁,再叫道:“老袖少林寺法持,小施主请了。”
司马英抱着尸体,木然地踏进,直向老和尚闯去。
法持右首的老道哼了一声,踏出一步伸手便抓。
法持举手虚拦,说:“道见且慢!他已神智不精,哀伤迷失了灵智,咱们且稍待,并未为晚。”
说完,闪在一旁。
司马英抱着人,茫然超过老和尚身侧,向谷口走去。
老道怪眼一翻,不悦地说:“他为了一个死人而迷失灵智,咱们便轻易放过地么?死在亡瑰谷中的门人子弟,为数极多,都是咱们的手足兄弟,咱们同样感到无比的哀伤与债好,为何老和尚含笑摇头,说:“旭道兄,咱们怎能自贬名望在这时肉相见,冤冤相报何时了?
且随他入谷再说。”
众人尾随在后,进入谷口。
亡魂谷中,杀气腾腾。
天心小筑四周,巨石和梅林前,环立着约有三百名男女老少,一个个冷然注视,形成一个半里回径的圈子。
工棚中上千名的工人,一个个木立在那儿,用极为阴沉的目光,不屑地注视着四周的群雄。
峨嵋双侠丁氏兄弟,带了五名同伴飞奔临时居室,他俩去找寻爱女,却看到大厅中十余具尸骸。
司马英直趋尚未完工的天心小筑,在前面石铺的广场上将尸体轻轻放下,轻轻地替尸体整理衣衫。
谷中死一般的静,虽是附近有千余个活人,他们全用奇异的目光,注视着中间的司马英。
司马英偎着江湖客的尸体坐下,拔出了斑竹萧,在群雄环伺,死亡行将到来之际,他没有丝毫恐惧,也没有激动,似乎他已经麻木了。
低回抖切如泣如诉的音符,徐徐充溢在天宇间,无比哀伤与英雄末路的情像从萧声中传出,紧扣住在场众人的心弦。
谷中死寂,除了萧声外,万籁俱寂。
最后一章行将奏完,四周隐隐传出啼嘘之声。
法持乃是少林高僧,修为已至无生无灭之境界了,但他也脸色沉凝肃穆,七情亦为之波动。
“《安魂曲》?这少年人修为好深,在杀机重重,身临危境中,亦不为所动,多可怕的铁石人啊!”广法持大师喃喃地说,最后吁出一口长气。
先前在谷外发话的高年老道,是武当的浮云子清旭,一个修为比武当三清更高的狂傲者道。
他低沉地说:“此人如留在世间,乃是整个武林的不幸。”
“我佛慈悲!老袖却不作此想,禽兽在被迫得无路可走时,便会作殊死之斗,人亦如此。”
“事实上他有路可走,为何要在这儿重建天心小筑?”“贵派祖师重建武当山,以内家拳君临江湖,似乎并无人加以反对,司马英为何不能?”
“道友又有何用意?”浮云子不悦地问。
“老衲仍然坚持前议,着司马英离开亡瑰谷,拆毁灭心小筑,和平解决。”法持平静地答。
“这些天来,亡魂碑之上刻上的门人子弟名号,他们的血白流?他们不是父母所养的血肉之躯?”
“情理法三字,放之四海而皆准,如果不是你我的门下不听约束,擅自闯谷,怎会有凶案发生?双方动手时,机会均等,总有一方死伤,道友认为然否?”
“死去的门人子弟,大概不会同意这种荒谬之论。”
法持大师长吁一口气,苦笑道:“天意如此,那也是无法勉强之事,贫僧已无抉择,道友尽可各行其是。阿弥陀佛!”